麦卡锡下台之后，共和党和民主党谁的麻烦更大？

     不过，特朗普强调他目前的任务还是竞选总统。关于正式议长的人选，呼声最高的是史蒂夫·斯卡利斯（Steve Scalise）、詹姆斯·乔丹（James Jordan）和汤姆·埃默（Tom Emmer），这三个人目前分别是众议院共和党的二号、三号、四号人物。特朗普有意钦定乔丹继任议长。

      美国主流媒体认为共和党内部已经混乱不堪。例如，《纽约时报》抨击特朗普正在让共和党走向自我毁灭，并且嘲笑共和党在之前的两次中期选举和一次大选中遭遇失败，却始终没有重回正轨的迹象。《政见》网站（Politico）则描绘了共和党内部的纷争——很多共和党人在众议院聚集在一起为麦卡锡祈祷，密苏里州共和党众议员安·瓦格纳 (Ann Wagner) 甚至似乎在哭泣。前众议长纽特·金里奇（Newt Gingrich）斥责“八人帮”是“叛徒”，认为应该将他们开除出党并驱逐出众议院。

▲ 一些共和党议员在为麦卡锡祈祷

      不过，夸大共和党内部的分歧，其实是站不住脚的。没有麦卡锡的众议院共和党人，未来不仅不会变得更加分裂和混乱，反而是会变得更加团结和一致。这里原因有很多，我们可以逐一分析。

      首先，盖茨反对麦卡锡，主要是出于两人的私人恩怨。只要麦卡锡下台，盖茨没有理由给下一任议长制造麻烦，类似的事情不太可能重演，更何况盖茨曾支持乔丹、埃默这些人竞选议长。麦卡锡之前对民主党妥协，实际上已经引起相当多的共和党人和保守派的不满，数量远远超过其同情者。他们这次没有支持罢免麦卡锡，主要是念及私人情感，或者不愿立即出头。

      其次，从接下来的议长候选人来看，绝大多数人的立场都更加右倾化，比麦卡锡更为坚定地支持特朗普。目前只有加勒特·格雷夫斯 (Garret Graves) 、帕特里克·麦克亨利 (Patrick McHenry)和汤姆·科尔（Tom Cole）属于温和派，但是这三人都算不上热门人选，当选的可能性非常小。而共和党内的温和派人士正在逐渐失去话语权，即使有人不满，他们也无法形成一个联盟。

▲ 特朗普对共和党的控制力显著增强，一些内部异见者已经被特朗普“清除”

      再次，特朗普是共和党人的“最大公约数”，是绝大多数共和党人共同支持的对象。如果特朗普离开政坛，那么国会共和党人可能会群龙无首，分裂为各种派别。但目前而言，共和党已经被高度特朗普化，只要他的势力还在，所有人就不得不屈服于他的淫威。

      那么，有的读者可能会问，如果下一任议长表现得过于支持特朗普，他会不会遭到国会中那些共和党温和建制派以及“绝不要特朗普”（Never Trump）成员的反对呢？毕竟，任何势力只需要凑齐八个议员，并且联合起来，就可以将议长挟持为傀儡。不过，目前来说，国会共和党内部肯定有人对特朗普不服，但是他们不会效仿盖茨那种流氓式的行动，他们更有可能会通过低调的方式给特朗普制造麻烦。例如，2022年中期选举中他们曾经暗中与民主党配合，让那些特朗普力挺的国会议员候选人没有当选。他们如果公开与之作对，就会沦为莉兹·切尼（Liz Cheney）那样的下场，即在下一轮国会议员选举中失去提名资格。

▲ 2024年大选之美国共和党初选结果。图片统计了自2022年6月至2023年9月共和党主要候选人的支持率，其中特朗普（淡紫色线条）始终遥遥领先于其他候选人。来源：ECP

      总之，目前特朗普官司缠身，甚至有身陷囹圄的风险，他必须利用共和党掌控众议院微弱优势的机会，与民主党进行斗争。他在体制内可以使用的合法手段并不多，因此不会错过这次机会，一定会在担任临时议长期间大出风头。而麦卡锡则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在今天这个特殊局面下，他只能被牺牲掉。之后，无论是特朗普担任临时议长，还是特朗普的亲信出任新的议长，共和党人都会更加坚决地和国会民主党人及白宫作斗争。

▲ 麦克亨利接受采访时表示已经通知佩洛西腾出国会大厦办公室

      首先是对乌克兰的援助将会步履维艰。目前俄罗斯和乌克兰依然处于冲突僵持状态，乌克兰获得足够的援助对于接下来的局势至关重要。虽然乌克兰通过无人机和榴弹炮等方式取得了一些战果，并且继续得到欧洲、韩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的援助，但是美国作为北约中最大的国家，它的态度不仅将会影响乌克兰获得什么样的武器，还将决定其士气和斗志。

      麦卡锡其实恰恰是一位支持继续援助乌克兰的共和党议长，拜登只需要在边境管控问题上对其作出少量让步，就可以继续维持对乌克兰的援助。麦卡锡离任之后，下一任议长只可能会更加坚定地阻挠拜登的援助计划，例如特朗普钦定的候选人乔丹发誓将会进一步削减援助。如果是特朗普本人担任临时议长，那么他就会提前兑现“24小时之内让双方停战”的承诺。这种局面显然是普京乐见其成的。

乌克兰问题对于民主党的选情和西方世界的团结至关重要，拜登在其他问题上作出一些让步是值得的。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墨菲(Chris Murphy)就警告道，“如果美国放弃乌克兰，本世纪剩下的时间将会变得截然不同。”“如果众议院的决定是选举一位反对援助乌克兰的议长，那么这个决定将被载入史册。”

▲ 美国国内对是否援助乌克兰的存在巨大分歧。上下部分分别代表支持和反对的比率，而在每个部分内又分别存在有共和党（红）、民主党（浅蓝）和非党派人士（黄）。来源：Chicago Council on Global Affairs

      其次是联邦政府停摆危机将会加剧，而且不再有妥协余地。麦卡锡已经非常照顾民主党的利益，将政府关门的期限推迟了六个星期，并且留有继续谈判的余地。新的议长必然会更加强硬地对待民主党，很有可能会试图无限期关闭政府，让整个联邦机构处于无政府状态。此外，议长职位的空缺将会导致众议院的立法工作被搁置，甚至长期瘫痪。这也会使得国会两院的协调工作出现巨大麻烦，参议院民主党领袖查克·舒默（Chuck Schumer）称这将是一个“危险的局面”。

▲ 美国曾经的政府停摆导致所有国家公园被迫关闭

      最后是拜登应对气候变化的努力以及对清洁能源的投资将会遭到挫折。8月份的时候，共和党主导的众议院试图废除其3690亿美元清洁能源和应对气候变化支出的大部分内容。众议院共和党的领导层如果变得更加保守化，那么拜登签署的气候法就会面临新的威胁。这可能会损害美国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履行奥巴马和拜登政府做出的国际承诺的努力，也会损害拜登政府与中国在清洁能源领域进行竞争的努力。

      表面上看，麦卡锡这次被罢免事件凸显了共和党的分裂，但实际上只要稍微分析就可以知道，民主党面临的分裂困境其实大于共和党。这次事件只是反映了共和党多数派和极少数派之间的矛盾，这个极少数派不会影响共和党内部的整体格局。而且随着麦卡锡的离开，这个极少数派已经不复存在。

      特朗普代表的是民粹主义势力，目前占据共和党的多数。即使两院共和党内部有人对特朗普不满，他们也不敢公开与之作对。除非是像米特·罗姆尼（编者注：Mitt Romney，曾为2012年美国总统候选人。罗姆尼在上个月宣布取消他2024年的参议员连任竞选，并呼吁拜登与他一起退休）那样的已经对共和党的前途心灰意冷并且决定退休的政客，才敢于讲出一些心里话。保守派民众对特朗普依然很有热情，即使在最近特朗普在堕胎权问题上有所退让的情况下，福音派依然为他提供了声援。

▲ 狂热的特朗普支持者

      民主党这边则不同，该党也已经高度极化，但是拜登本人代表的是作为温和派的少数派。就像2016年的希拉里一样，拜登从来没有得到过本党选民多数人的真心拥护。那么这里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拜登是否可以也讨好国会中的极左议员，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或者通过讨好极左选民来增加自己的民意支持度呢？

      答案很简单，他很难这样做。因为目前民众对拜登的经济政策的支持度并不高，而经济其实是决定每次总统选举结果的首要因素。拜登出台有利于左翼选民的政策，必然会导致经济活力和积极性受到更多挫折，进而使得经济数字变得更糟。拜登之前减免学生债就是典型例子，这种做法不仅助推了通货澎涨，而且民众依然认为他做得不够。相反，特朗普可以通过减税、减少对外援助、供应链回流来加速经济增长，显得游刃有余。

▲ 拜登减免学生债务的政策引起了争议

      值得注意的是，民主党内部两个群体最近对拜登的支持度进一步减弱。一个是民调显示，有色人种对拜登的支持度出现下降趋势。另一个是各种进步团体也表达了对他的不满。著名进步主义活动家英迪娅·沃尔顿 (India Walton)抱怨拜登没有在最高法院开倒车之后采取更多措施来保护民众的堕胎权利。绿党对拜登的意见较大，虽然这个群体的影响力很小，但是2020年这些犹豫不决的人曾经对亚利桑那和佐治亚两个摇摆州的选情起到了决定作用。2024年拜登很可能难以组建一个包括多数大学毕业生、女性、穷人、年轻人和有色人种的广泛支持群体阵营。有色人种和进步团体固然恐惧特朗普，但他们对拜登也缺乏热情。虽然他们不会去选择支持共和党，但很可能会拒绝投票，这仍然会对拜登的选情造成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