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劝伊朗保持克制，中东全面战争真的可以避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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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遭遇暗杀后，虽然以色列军方拒绝发表评论，但以色列政府新闻办公室却在当天随后发布了一张哈尼亚的照片，并配有“被干掉”的字样。对此，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表示，“哈尼亚死在伊朗的领土上，那么复仇就是伊朗的责任”，并下令直接打击以色列。同时，伊朗情报部长哈提卜称，以色列在暗杀哈尼亚前已获得美国许可，而伊朗代外长巴盖里补充称，伊朗将动用“合法自卫权”进行回击。

另一边，对于伊朗潜在的反制措施，以色列正处于极高的警戒中。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更是发表电视讲话称，将“毁灭性打击伊朗代理人”。同时，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直接表态，如果以色列遭到袭击，美国将保卫以色列。据悉，美国中央司令部司令迈克尔·库里拉已于8月3日抵达中东地区，以动员该地区的援以力量。很快，8月5日，俄罗斯联邦安全会议秘书、前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也已抵达伊朗首都德黑兰。中东局势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 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表示，“哈尼亚死在伊朗的领土上，那么复仇就是伊朗的责任”

此前不久，巴勒斯坦的14个派别刚刚在北京达成和解，并达成了与1974年10月第7次阿拉伯首脑会议相同的共识，即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注：简称巴解组织，其中除了被称为“法塔赫”的巴勒斯坦民族解放运动，还包括解放巴勒斯坦人民阵线、解放巴勒斯坦阿拉伯阵线等，共8个游击队组织）为巴勒斯坦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如今，巴勒斯坦各派别已经一致对外，巴解组织的最高权力机构（巴勒斯坦全国委员会）主席法图赫、执行委员会秘书长侯赛因·谢赫对哈马斯领导人哈尼亚遭刺杀事件表示强烈谴责。而巴勒斯坦总统、同时也是巴解组织和法塔赫领导人的马哈茂德·阿巴斯（Mahmoud Abbas）更是宣布将7月31日定为哀悼日，全国为哈尼亚哀悼一天并降半旗。而哈马斯方面也发表声明称，将把“全面抵抗”作为唯一选项，继续与以色列展开战斗，让以色列为其罪行付出沉重代价。

▲ 7月31日，哈马斯领导人伊斯梅尔·哈尼亚在伊朗首都德黑兰遇刺身亡。伊朗表示将为此复仇。

与此同时，在伊朗的帮助下，这股“复仇的力量”似乎正在得到增强，其背后也呈现出同仇敌忾的士气。在以伊朗为中心的抵抗之弧（注：该组织成员包括哈马斯、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什叶派民兵、也门胡塞武装等）中，也门胡塞武装的领导人阿卜杜勒·马利克·胡塞也发表讲话，称以色列的行为是“无耻的犯罪”，并将通过军事手段回应这些行为。同时，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哈桑·纳斯鲁拉也已经明确表示，为了就以色列杀死其军事指挥官福阿德·舒库尔事件复仇，将发动“报复性袭击”。考虑到早在哈尼亚被杀前，当内塔尼亚胡威胁要将军队部署到黎巴嫩时，来自伊拉克、叙利亚等国的武装组织的领导人便已经表示过可以派出数万名武装人员协助真主党与以色列作战，中东爆发全面战争的可能性在一定程度上正在上升。

▲ 黎巴嫩真主党领导人哈桑·纳斯鲁拉也已经明确表示，为了就以色列杀死其军事指挥官福阿德·舒库尔事件复仇，将发动“报复性袭击”。

更何况，在伊朗与以色列的博弈愈演愈烈的背景下，哈尼亚之死也为伊朗提供了进一步发展核力量的一个契机。此前，伊朗大力发展核武器的步伐一直受到美国的限制和打压，两国关系为此也一直处于紧张状态。2018年，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正式宣布退出《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注：伊朗在此协议中承诺将把浓缩铀储量降低98%至300千克，现有的铀浓缩离心机数量削减三分之二，且只能在距离首都德黑兰300多公里的纳坦兹铀浓缩基地运转等），重启对伊朗的制裁，使伊朗的石油出口每天减少了约50万桶，直接影响到其经济命脉，这使得伊朗在核力量领域受到很大牵制。而如今“为哈尼亚报仇”正在成为一项合适的理由，伊朗就可以以战备名义研发、制造核武器，增强自己的军事力量。

当前，以色列已经关闭了北部城市哈代拉以北的领空，并在特拉维夫的基里亚军事总部开展了高级安全内阁会议讨论准备措施。据悉，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已经和美国总统拜登进行了通话，拜登重申了对以色列的安全承诺，将帮助以色列“应对来自伊朗及其代理组织的一切威胁”。然而，两名美国官员透露，拜登同时也对内塔尼亚胡私下发出了强硬警告，要求他停止升级地区紧张局势，立刻达成停火和人质协议，否则美国将不会再次提供帮助。因此，美国对以援助的近期举措将会以防御性质为主，并且至少在拜登任期的最后这半年中，美以关系不太可能有较大变动。

但长远来看，美国大选的结果将会是一个重要的变量因素。或许是为了减少对选民支持率的负面影响，两党的候选人都暂未对哈尼亚被杀事件明确表态。不过，可以预测的是，哈里斯的总体方针在大体上将延续拜登时期的路线，希望通过外交手段推动中东冲突的和平解决。而果特朗普重新上台，中东局势将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

当前，美军司令库里拉已经开始了对海湾国家和约旦的访问，并“试图动员4月13日伊朗发动袭击时同样的国际和地区联盟”，来保护以色列免受袭击。然而，从地缘政治视角考虑，这是纯粹的防御行动还是一种“防御性进攻”有待思考的。考虑到目前伊拉克与伊朗和友好关系以及沙特与伊朗转向友好的和解，伊朗在军事战略布局上似乎比以色列略胜一筹。虽然阿联酋和约旦对伊朗而言是两个不确定因素，但它们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也在向伊朗倾斜。8月4日，约旦外交大臣萨法迪访问伊朗，不仅对以色列暗杀哈尼亚的行为表示谴责，还寻求与伊朗恢复正常关系。这样看来，库里拉的访问成效未必能达成其全部预期。

除了政治手段，美国也在同步进行着军事准备。五角大楼于8月2日正式宣布，将向中东地区增派一个由空军F-22战斗机组成的中队，而英法的战斗机也在塞浦路斯和地中海地区的基地蓄势待发。此前以色列用于击落无人机和巡航导弹的F-35I隐形战斗机可能也在待命之中。8月4日凌晨，黎巴嫩真主党表示已经向以色列北部发射了数十枚火箭弹，以报复以色列对其南部的袭击。不过，在以色列“铁穹”防空系统的拦截下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此外，美国与以色列联合开发的箭 2和箭3导弹防御系统，也或将预防从地中海和埃及方向的无人机和巡航导弹。

海战将分为三条线路进行。南线在也门胡塞武装长期活跃和护航力量广布的红海和亚丁湾一带，美国已命令拉布恩号和科尔号驱逐舰由阿曼湾移至红海并驶向以色列，这令美军和胡塞武装爆发冲突的可能性有所提升。如果美国军舰安稳度过了曼德海峡，那么将有经过苏伊士运河与亚喀巴湾这两种可能。无论如何，埃及的态度都将是关键变量。尽管埃及与美国关系相对友好，并曾在美国的调解下与以色列关系正常化，但埃及总统塞西也曾与伊朗前总统莱希共同呼吁动用一切力量结束以色列对加沙地带的袭击。

西线在以色列西海岸的东地中海区域，美国已经部署过黄蜂两栖战备小组（注：包括黄蜂号，橡树山号和纽约号等战舰）和海军陆战队第24远征队，而一些此前已经在地中海西部的船只将被临时抽调至此处进行保护。他们得到的任务是“阻止哈马斯和以色列之间的战争演变为更广泛的地区冲突”。今年六月中旬，俄罗斯的瓦良格号导弹巡洋舰和沙波什尼科夫元帅号护卫舰与埃及的卡迪尔号护卫舰在地中海东南部进行联合军演，以期能与美方抗衡。

东线则是波斯湾-霍尔木兹海峡-阿曼湾一脉，自2019年起伊朗与其伙伴国家在阿曼湾开展的历次海上演习终于派上了用场。在今年3月15日刚刚结束的“安全纽带-2024”联合演习中，预先排演的对海射击、海上搜救等项目对保卫海上安全大有裨益。据报道，伊朗参演兵力为“阿尔博兹”号护卫舰、“贾马兰”号护卫舰等10余艘舰船，俄方参演兵力为“瓦良格”号导弹巡洋舰、“沙波什尼科夫海军元帅”号大型反潜舰，而位于亚丁湾和索马里海域的护航编队正在保障海上安全。

至于美国方面，霍尔木兹海峡将由PATFORSWA西南亚战备巡逻舰队把守。除了2艘伯克驱逐舰拉塞尔号和麦克墨菲号外，本被部署在关岛（注：位于日本和澳大利亚之间，美国在此处有军事基地）附近的林肯号航母战斗群也将被派往中东，取代目前在阿曼湾的罗斯福号航母战斗群。考虑到地形因素和近期沙特与伊朗的关系，如果美方舰船进入波斯湾，就容易陷入另一方的包围封锁，面临被动处境。更何况，以霍尔木兹海峡据伊和以边境的距离估算，中、远程战术导弹也能够满足战略需要，因此双方舰船进入波斯湾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所有战线已经全面铺开，即使双方都有意和解，也怕容易陷入“边缘政策”（注：即双方故意将局势推向危机的边缘，以此来强迫对方做出让步或达成某种协议，但往往有真的演变成战争的可能，古巴导弹危机就是典型案例）的陷阱。鉴于美国计划从2026年起在德国部署SM-6导弹、“战斧”导弹、高超音速武器等远程打击系统，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谢尔盖·里亚布科夫在8月4日的采访中表示，俄罗斯可能会部署类似的核装备系统予以回应。纵观全局，代理战争演变成直接冲突的可能正在加大，仍被争论的也只是时间、规模与程度的问题。当下，防止哈以冲突和俄乌冲突连成一片，将是避免世界大战的最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