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三周年，美国的“放手”让阿富汗更好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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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5日是塔利班重新掌权三周年的纪念日。为此，阿富汗将这一天定为全国性假日，纪念这一有意义的时刻。据《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称，今年8月15日，阿富汗街头车水马龙，一些人高呼“真主是伟大的”“穆斯林游击队员万岁”等口号，还有一辆卡车拖着画了红色叉号的美国星条旗。在当地已经废弃的美国大使馆外，不足十岁的幼童身着军装，站在车顶挥舞白色的塔利班旗帜。也正是三年前的今天（8月30日），美军驻阿富汗的最后一架飞机撤离，标志着美国在这片“帝国坟场”上的挫败。那么，美军三年前又为什么不得不放弃在阿富汗的经营？塔利班这三年来的治理结果如何？

2001年9月11日，两架被劫持的客机撞向美国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的一、二号楼，连带波及了其余5座建筑物。几个小时后，另一架被劫客机撞向位于华盛顿的国防部五角大楼，使其坍塌损毁。此事不仅在美国民众间引起了极大关注，也使美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当日，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在接受采访时指出，“基地”组织首脑本·拉登是策动 9/11恐怖袭击的头号嫌犯，并在戴维营紧急召开国家安全会议。由于自1996年起，“基地”组织成员便将阿富汗作为藏身之地，而时任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与拉登在80年代的抗苏斗争中曾是战友，因此，塔利班发表声明称这一恐怖事件与本·拉登无关，并为其提供庇护。

可惜，这份声明并没有说服美国。几周后，小布什仍以“阻止恐怖分子利用阿富汗作为行动基地，并打击塔利班政权的军事能力”为由，向阿富汗发动军事袭击。对于此事，舆论众说纷纭，直到2004年10月，拉登通过卡塔尔半岛电视台发表了一段针对美国人民的讲话，承认其是9/11事件的主谋。而之后的2007年11月，更是通过录像带表示其是“唯一的责任人”，而塔利班并不知情。

在9/11事件发生20年后，2021年4月14日，美国总统拜登宣布，美军将开始从阿富汗撤离。然而，这次撤军难以说是“为了和平”，更多是迫于财政压力的无奈之举。据美国国会研究所计算，仅阿富汗战争和之后关联的伊拉克战争本身，就使美国豪掷1.4万亿美元的军费。截至2021年，美国在阿富汗战争上的总支出已超过2万亿美元；同时，对9/11事件受害者的赔偿基金耗资巨大，也使美国财政渐渐吃紧。2019年，在舆论的影响下，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了《“911”受害者赔偿基金法》，将赔偿年限延长了70年，使美国政府在未来10年内要再向受害者和一线救援人员支付102亿美元。更何况，由于近年来的疫情影响，美国还需要为了保持经济刺激而发放补助，并面临着大量的外债压力。因此，为了节约军费开支，2020年2月29日，在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的大力推动下，美国特使扎勒迈·哈利勒扎德与塔利班创始人之一阿卜杜勒·加尼·巴拉达尔谈判并签署了《关于阿富汗和平的多哈协议》，承诺自2021年5月起开始撤离所有军队，以换取塔利班不再让恐怖分子利用阿富汗威胁美国的安全，并开始与阿富汗政府进行和平谈判。

特朗普下台后，其继任者拜登继续履行了这一约定，甚至比协议规定的“2021年9月11日之前撤离”还提前了几周完成。由于协议中没有提及保护阿富汗政府军的内容，这股美国在阿的盟友力量迅速崩溃，却无法随美军撤离。于是在喀布尔机场的撤军场面变得混乱不堪，逃难的人群在跑道上追逐飞机，攀附在飞机表面上的人不幸坠亡。对此，前任美国国家安全顾问麦克马斯特（HR McMaster）曾表示，这次撤军更像一次“投降”，使美国陷入了被动。果然，美军撤离后，塔利班未经战斗即占领了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并在仅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控制了50%以上的领土，时任阿富汗总统阿什拉夫·加尼（Mohammad Ashraf Ghani）迅速逃往外国。正如前任美国驻阿富汗大使迈克尔·麦金利（Michael McKinley）所说，美国在阿富汗“国内政治以及国家建设等方面的政策都失败了”。

▲ 喀布尔机场的撤军场面混乱不堪，逃难的人群在跑道上追逐飞机，一些攀附在飞机表面上的人在飞机起飞后不幸坠亡。

美军撤离阿富汗时，给再次执政的塔利班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在反恐战争中，由于美军对恐怖分子的定点清除经常无法精准打击目标，导致长期出现严重的附带性损伤。美国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已经造成了超过10万名当地平民伤亡，1000多万人无家可归。在2021年塔利班接手阿富汗时，联合国粮食计划署表示，该机构在阿粮食库存已即将耗尽；而世界银行也表示，阿富汗的经济“脆弱且依赖援助”，以至于2020年援助资金占该国GDP的42.9%。尽管在21世纪初期，美国曾斥巨资进行过一些战后重建的尝试，建立医院、学校等公共设施，但资金很快就因腐败问题而被盗取挪用，导致计划不得不中止。因此，这些努力收效甚微，只在首都喀布尔和几个主要城市略有改进。

▲ 美军撤离阿富汗给再次执政的塔利班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比起这些，塔利班则更注重开发阿富汗在传统行业上的巨大潜力和随之而来的大量就业机会，维系社会稳定。在农产品上，阿富汗以小麦、大米、坚果和水果为主，在矿产资源上，则是金银铜铁和稀土元素，这为塔利班与其他国家开展进出口贸易合作提供了抓手。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在“塔利班2.0”刚刚执政的2022年，阿富汗出口额达到19亿美元，是2021年8.5亿美元和2020年7.8亿美元的两倍左右。仅蔬菜产品这一项的出口额，就比上一年增长了近5亿美元左右。

现在的塔利班，也正在从“1.0时期”的强力执行伊斯兰教法逐渐向世俗化演变。在“塔利班1.0”时期，妇女曾被要求必须穿戴从头到脚全覆盖的罩袍，成年男子必须留胡须，禁止歌唱舞蹈，非穆斯林也被暴力压制；但改变后的“塔利班2.0”已经开始试图向包容性制度靠近，他们曾承诺将尊重妇女权利，确保包括女孩在内的所有人接受现代教育。然而，以目前的实际情况来看，塔利班在这一领域的改革收效甚微。

▲ 8月21日，一项新的“道德法”已由塔利班政府批准通过，规定阿富汗女性在公共场合必须始终佩戴面纱，并禁止女性在公共场合唱歌、朗诵或大声朗读。

自奥马尔死后，塔利班也开始注重社会治理，并以相对较高的效率解决民事纠纷，尽量维持秩序。宗教上的感召力使塔利班的话语权日益增强，制度建设也使其得以渐渐积累其民众基础。在内部局势向好的情况下，塔利班的另一个重要关切将是其国际地位。早在1.0时期，塔利班就曾长期受到国际社会的孤立，只有沙特、阿联酋和巴基斯坦给予其外交承认。而现在的2.0时期，其也在以加强国际合作的方式提升自身影响力，尤其在铁路建设与加速物流畅通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

2022年2月11日，拜登签署行政命令，冻结了阿富汗央行存储在美国的约70亿美元资产，并将其中一半用于赔偿9/11事件受害者家属，另一半用于成立信托基金，救济阿富汗民众。对于此事，塔利班发言人穆罕默德·纳伊姆回应称，“美国在窃取阿富汗人民的财产”。但也因此，近年来塔利班一直希望从美国手中要回这些钱，再加上为了平衡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塔利班也在一定程度上尝试与西方多国进行接触，这些都对其外交政策产生了影响。现在，塔利班已经掌权三周年，今后他们将作何打算、阿富汗民众的未来将何去何从，这些问题都是需要继续长期观察和思考的事。

作者简介：

顾蕊萌，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宁波诺丁汉大学本科生，研习兴趣为国际政治经济学、国际安全研究。

 编务：刘   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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