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智月刊【2024年10月】

2024

10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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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民智评论

郑思宇

李娜

刘怡德

曾玉婷， 王加特

刘怡德

吴亦恒

“封杀”古特雷斯，以色列有什么底气硬刚联合国？

06 民主党的“十月惊奇”层出不穷，这会利好于特朗普吗？

10 被“提前退休”的拜登，因何与哈里斯再生嫌隙？

14 为何西方对乌韩声称的朝鲜出兵援俄论“不太感冒”？

19 石破茂的“首相体验卡”要到期了吗？

24 格鲁吉亚，不反俄就等于亲俄？

29 特朗普的新麻烦：默多克的保守媒体帝国面临“坍塌”危机

34 光鲜亮丽的伊万卡，悄悄“消失告退”？

刘晗

曾玉婷， 王加特

39 “抵抗轴心”正被连根拔起，伊朗为何看似依旧云淡风轻？

妮可 · 格拉 耶夫斯基

42 组织的创建本已是不易成就，但金砖正面临更大的难题

费兰花

——作者：郑思宇，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北京时间10月2日，以色列外交部宣布，禁止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 ·古特雷斯入境。消息一出，立即在全球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联合国秘书长作为全球事务的关键调解者，此次被拒绝进入以色列，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外交大地震 ”。各方对此迅速作出了反应，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迪雅里克在接受采访时表示： “ 以色列又一次攻击联合国工作人员，我们不承认 ‘不受欢迎的人 ’可以用在联合国工作人员身上 ”。中国、法国、西班牙等多国常驻联合国代表直接支持古特雷斯。俄罗斯常驻联合国代表涅边贾对此直接指出，“ 以色列这么做简直闻所未闻，这不仅是对联合国，而且是扇了我们所有人一记耳光。 ”那么以色列为何要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这一事件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外交博弈？中东局势又将走向何方？

历史的积怨

以色列之所以这么做，直接原因是，在

伊朗向以色列发动了大规模的导弹袭击之后，古特雷斯在此事件中的“模糊态度 ”。古特

雷斯的声明是：“我谴责中东冲突不断扩大、升级。这种现象必须停止。我们需要停火。 ” 古特雷斯的声明让以色列感到不满，认为他

避重就轻，未能明确站在以色列一方。以色列当即决定把古特雷斯列入不受以色列欢迎的人员名单，对此，以色列外交部长卡茨表示：“任何不能毫不含糊地谴责伊朗对以色列发动袭击的人，都不配踏上以色列的土地。这位联合国秘书长是反以色列的，他为恐怖分子、强奸犯和杀人犯提供支持。 ”这一举动在国际外交场上极为少见，尤其是对联合国秘书长这一全球最重要的国际组织领导者来说，更是前所未有的。

回顾历史，以色列与联合国的关系一直处于复杂而敏感的状态。以色列的建国得益于《联合国第181号决议》，换句话说，联合国在某种程度上是以色列的“接生婆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联合国多次对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和政策提出批评，尤其是在 1980年代和1990年代，当以色列在被占领土上扩建定居点时，联合国频繁通过谴责以色列的决议。例如，《联合国第478号决议》明确谴责以色列通过的《耶路撒冷法》，认为这一法案违反了国际法，要求各国政府撤回驻以色列大使馆。以色列视这些决议为对其主权的侵犯和对巴勒斯坦问题的过度偏袒，开始频繁拒绝接受联合国的调解和决议。

以色列前驻联合国大使尔登当众拿出小型碎纸机，将联合国宪章小册子的封面粉碎。

2009年的加沙战争和2014年的加沙冲突再次加剧了这种紧张关系。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指责以色列在这些冲突中对平民的“过度使用武力 ”，并在2014年通过决议要求对以色列在加沙的军事行动进行国际调查。以色列不仅强烈反对这些指责，还指责联合国在这些问题上“系统性偏袒 ”巴勒斯坦和阿拉伯国家，未能公正地处理以色列的安全关切。以色列此后进一步拒绝参与联合国的多个调查，并减少了与联合国机构的合作。

这种长期的历史积怨导致了以色列与联合国关系的进一步恶化。对于以色列来说，联合国的决策不再被视为中立的国际公正，而是一种“偏见化的外交武器 ”。此次“禁令风暴 ”无疑是将双方的关系推向的新的低谷。这一行为不只是对联合国的蔑视，更是对国际秩序和国际法的挑衅。

以色列“硬秀 ”，欧美“两难 ”

尽管古特雷斯作为联合国秘书长，代表

着全球最重要的国际组织之一，但他的实际

权力却是有限的。他的权力主要体现在道德劝说和调停能力上，而不是直接的执行力。

联合国秘书长没有独立决定重大国际行动的

实权，很多时候需要依赖联合国安理会和会

以色列一直试图通过强硬姿态，塑造自己作为 “区域安全捍卫者”的形象。

员国的支持。在此次禁令后，古特雷斯也未

曾在公开场合作出回应。因此，古特雷斯在

实际操作中能做到的最强硬程度，通常也只是发出严厉的外交声明或呼吁，无法单方面采取行

动。正是这一点，让以色列政府觉得对古特雷斯的批评不仅是必要的，也是“秀肌肉 ”的时机。

所以以色列这一禁令的背后，显然不仅仅是对古特雷斯个人言论的不满，而是一次精心策

划的“外交战术 ”。从这次禁令中，我们不难看出以色列的“外交强硬秀场 ”。在中东这个复

杂的地缘政治舞台上，以色列一直试图通过强硬姿态，塑造自己作为“区域安全捍卫者 ”的形

象。面对哈马斯、真主党等威胁，以色列的外交政策往往采取“先发制人 ”的方式，而这次针

对联合国秘书长的禁令，更是其“主权不容挑战 ”的典型表现。

国家安全一直是以色列外交中的核心概念。通过此次禁令，以色列试图向世界表明，即使

是联合国秘书长这样的国际级人物，如果触碰了它的“红线 ”，同样会遭到制裁。这种姿态不

仅是在“捍卫国家主权 ”，为国内的强硬派选民展示他们在国家安全问题上的坚定立场，还向

其他国际组织和国家传递了明确的信息：以色列绝不会在“核心利益 ”上妥协。

在中东这个“火药桶 ”一样的地区，强硬姿态不仅是一种自卫手段，还是一种外交话语权的争夺。以色列通过这次禁令，成功地吸引了全球的目光。虽然这种高调的做法可能引发争议，

甚至加剧以色列的外交孤立，但不可否认的是，以色列在全球事务中的“曝光率 ”得到了进一

步提升。强硬的外交姿态，是以色列在复杂局势下寻求主动的一部分。

此次，以色列针对联合国秘书长的禁令，也反映了其当前外交策略中的矛盾之处。作为一个依赖国际支持，尤其是与欧美国家关系紧密的国家，以色列在国际舞台上需要联合国等多边平台的支持。然而，频繁拒绝国际机构的监督和批评，只会让以色列逐渐陷入外交孤立的局面。

西班牙首相桑切斯通过社交媒体向联合国秘书

长古特雷斯表达了支持。

禁止古特雷斯入境无疑损害了以色列的国际形象。联合国作为全球最重要的多边外交平台之一，其秘书长是全球和平与公正的象征。以色列的这一举动不仅削弱了其在国际社会中的声誉，还可能进一步激化与其他国家，尤其是与关键盟友欧美国家的关系。欧美传统上依赖联合国等国际机构来协调国际事务，尤其是在中东冲突等复杂问题上。以色列作为美国的重要盟友，其强硬的单边行动与欧美国家的多边主义理念产生了直接冲突。这一事件可能引发欧美国家在联合国框架内如何处理以色列问题的再思考，甚至可能会导致以色列与部分欧美国家关系的微妙变化。

10月3日，以色列袭击黎巴嫩首都贝鲁特。

中东局势的“火上浇油 ”

以色列与古特雷斯的这场“外交战 ”给本已复杂的中东局势带来了更大的不确定性。长期以来，联合国在巴以冲突中一直扮演着 “缓冲器 ”的角色，试图通过调解和斡旋防止冲突升级，推动和平进程。然而，这次联合国秘书长被拒之门外，这一“缓冲器 ”作用可能大打折扣，使得原本就脆弱的中东和平进程更加难以推进。

联合国在未来处理中东问题上的影响力可能显著削弱。作为全球主要的多边外交平台，联合国通过其机构与调解人在中东事务中发挥着关键作用，但以色列此次禁令破坏了这一机制的有效性。这为以色列提供了更多的外交和军事操作空间。以色列可以更加自如地推行其强硬政策，特别是在对待巴勒斯坦问题和伊朗问题上。与此同时，哈马斯和真主党等反以色列的组织也可能会借此机会，加大对以色列的军事和政治压力。这不仅会恶化巴以冲突，也可能加剧以色列与黎巴嫩、伊朗等国家的敌对关系，推动整个地区的紧张局势进一步升级。

更为严峻的是，巴勒斯坦问题始终是中东冲突的核心焦点。联合国长期以来是推动巴勒斯坦国家合法性和权利的关键国际平台，其秘书长被禁止入境，象征着以色列对国际社会调解努力的公开抵制。此举无疑会进一步加剧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以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对立情绪，可能会导致区域内的反以情绪高涨，给原本脆弱的地区和平进程再添阻碍。

这场禁令无疑是一次充满争议的外交举措。尽管以色列可能认为这是一种维护国家安全和表达对联合国不满的方式，但这一行为的长期后果或许远比预期更为复杂。挑战联合国的权威，孤立多边合作机制，不仅损害了以色列的国际形象，也可能让以色列在未来的国际事务中陷入更大的孤立和困境。

未来，以色列与国际社会的关系，尤其是在巴以冲突问题上的走向，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如何调整与联合国等多边机构的互动。国际社会希望看到的是对话与合作，而非对抗与封闭。对于以色列来说，如何在维护国家安全的同时，保持与国际社会的良好关系，或许才是当前最为紧迫的课题。

同时，联合国作为全球道德和法律的象征，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随着各国利益日益凌驾于全球秩序之上，联合国如何在未来保持其影响力和调解能力，将成为其面临的最大挑战。这场“道德权威 ”与“ 国家利益 ”的较量，或许将成为未来国际关系中的新常态。

——作者：李娜，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十月惊奇 ”这一术语在美国政治中经常引发热议，指的是在大选临近时出现的能够对选民投票意向产生重要影响的突发事件。著名的“十月惊奇 ”案例包括本•拉登“视频门 ”、希拉里“ 邮件门事件 ”等。在2024年总统大选的背景下，随着选战的白热化，共和党候选人特朗普和民主党候选人哈里斯之间的支持率几乎平分秋色，使得已发生或即将到来的“十月惊奇 ”成为影响选战走向的重要节点。

民主党的“十月惊奇”？

对于民主党来说，最突出的问题是哈里斯在国际事务上的表现，特别是在巴以冲突问题上的立场面临着相当大的挑战。在以色列与黎巴嫩真主党的冲突升级之际，伊朗向以色列发射了近200枚导弹，令加沙战争的局势面临扩大的风险。这一危机不仅在中东引发了紧张局势，也对美国国内政治产生了深远影响。特朗普呼吁以色列采取更强硬措施，

特别是针对伊朗的核设施；而拜登则认为以色列在此时选择不进行停火，实际上是为特朗普的选情助力。尽管哈里斯努力塑造“变革者 ”的形象，并在中东问题上试图与拜登政府保持一定距离，但她在以色列政策上的立场并未显著与拜登分开。随着冲突升级，达成加沙停火的希望渺茫，美国正竭力避免以色列的报复行动演变为全面战争。

与此同时，美国于近日遭遇了连番飓风袭击，尤其是四级飓风“海伦妮 ”的影响深远，造成230人遇难并引发政治争论。飓风登陆后，拜登政府在救助措施上的表现受到外界的批评，尤其是在佐治亚州和北卡罗来纳州这两个摇摆州。特朗普借此机会攻击民主党和副总统哈里斯，声称拜登政府在对共和党主导的地区救助时态度冷漠，这巧妙地激发了选民的不满情绪。尽管哈里斯在灾后积极承诺提供长期援助，但她在应对能力上的表现仍在质疑和观察之中。这场人道灾难不仅加剧了部分民众对政府的质疑，也可能对即将到来的选举产生潜在影响。

同时，五级飓风“米尔顿 ”正向佛罗里达州逼近，预计将成为该地区历史上最具破坏性的飓风之一。拜登迅速取消出访计划，全力应对这场新灾难，并签署了紧急声明，确保联邦资源得到有效调配。哈里斯面临的压力则更为厚重，毕竟她尚未在经济和国家安全方面确立强有力的领导形象。尽管在全国民调中她的支持率略高于特朗普，但在摇摆州的“领导力 ”评估上却处于劣势。历史上，类似的自然灾害曾对大选结果产生过影响，奥巴马就在飓风“桑迪 ”后巧妙应对，帮助他战胜了对手。当前的局势不仅考验拜登和哈里斯的危机处理能力，也正在给特朗普提供攻击的机会。此外，美国东部地区的 4.5万名码头工人罢工，导致海运主干线在短短三天内停航，数百艘集装箱船被迫停留在海上，严重影响了物资供应链。随着感恩节和圣诞节的临近，这一停摆让人们对节日购物的担忧加剧。拜登亲自介入谈判，最终促使资方同意在未来六年内为工人涨薪62%，这一举措虽使码头秩序逐步恢复，但同时也揭

示了美国经济结构中的深层矛盾。在这一背景下，副总统哈里斯面临着重要的考验。她在劳动权益方面的立场和行动将决定她能否赢得劳动阶层的支持，尤其是在工会力量日益增强的情况下。如何在维护工人权益与企业利益之间取得平衡，是哈里斯当前的一大挑战。

神奇特朗普与“顽强 ”的哈里斯

尽管民主党面临诸多挑战，特朗普在 2024年的政治生涯同样不乏争议与困境。这一年对他来说尤为复杂，尤其是关于干涉 2020年大选的案件。尽管美国最高法院在7月裁定总统享有全面豁免权，联邦特别检察官史密斯依然坚持起诉特朗普，认为他在1月6 日的行为不受总统豁免保护。10月初，法官楚坎公布了起诉书的详细内容——《华盛顿邮报》称，这一时机或许就是共和党的“十月惊奇 ”。不过，有分析指出，尽管新证据可能再次提醒选民特朗普对美国民主制度的潜在威胁，但一些主流媒体则认为这些证据难以说服特朗普的核心支持者。尽管干预 2020年大选的指控和新一轮选举的法律挑战可能削弱他的支持基础，但这些“铁杆支持者 ”往往将负面新闻视为政治迫害，反而可能继续增强他们对特朗普的凝聚力。

与此同时，在这样的环境中，特朗普依然能够通过社交媒体与支持者保持紧密联系，利用自己的个人魅力和影响力，继续推动反对派的极化并维护自己的支持基础。尽管面临法律上的重重挑战，特朗普依旧展现出强大的动员能力，导致许多选民在司法系统的挑战面前或将特朗普的遭遇视为对他们信仰的攻击，从而进一步强化对他的支持。这显示出了特朗普在当前政治格局中的韧性和影响力。

然而，不难发现，尽管近期出现了一些不利于民主党的事件，哈里斯的支持率依然与特朗普不分伯仲，这一现象值得深入分析。首先，当前政府的聚焦领域为哈里斯的支持率提供了有利支撑。作为现任副总统，哈里斯得益于拜登政府在经济复苏等方面的相对成功。这些成就不仅增强了选民对政府的信任感，也在无形中提升了哈里斯的个人形象，尤其是在经历疫情后，公众对公共卫生和经济政策的关注愈发明显，进而影响了选民的态度。

另一方面，特朗普所推动的极化政治也促使一些反对派选民倾向于支持哈里斯。对于那些不满特朗普执政风格的选民而言，哈里斯成为了一个相对中立的选择。哈里斯的历史背景和身份，尤其是作为女性和少数族裔的代表，吸引了更广泛的选民群体，其中包括年轻人和少数族裔。这种背景使她能够在极化的政治环境中，获得一定的支持基础。

此外，媒体的报道趋势同样对哈里斯的支持率产生了积极影响。在当前的媒体环境中，主流媒体往往倾向于对民主党领导人给予更有利的报道，这为哈里斯的形象塑造提供了便利。尽管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的表现引发了大量关注，但特朗普向来如此，并没有取得显著优势。与此同时，人口因素也在哈里斯的支持率中起着重要作用。哈里斯在特定人口群体中展现出更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在年轻选民、女性和性少数群体中。哈里斯的多元背景和包容性政策使她能够在这些群体中获得更多的支持，这在选民结构上形成了对她的有利局面。因此，综合以上因素，哈里斯在当前的政治生态中能够维持与特朗普相近的支持率并不令人意外。

事实上，历史上“十月惊奇 ”对选举的影响力相对有限。根据调查，2024年大选中仅有约3%的选民表示他们曾有过改变投票对象的意向，这表明尽管突发事件可能引发广泛讨论，但实际上对选民投票行为的影响并不如预期。大多数选民在这个时候已经形成了基本固定的立场，突发事件往往难以撼动他们的基本看法。过去的选举中，尽管曾出现多个可能改变选情的事件，但真正能产生重大影响的情况并不多。例如，2020年的 “十月惊奇 ”——《纽约邮报》在10月14日和 15 日连续两天爆料，揭露了拜登之子亨特 · 拜登的私人生活丑闻以及对拜登父子与乌克兰进行利益交换的指控。这一事件虽然

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但并未阻止拜登最终胜选。

同样的情况也获奖者适用于本次大选。

现在，特朗普和哈里斯的支持率接近，大选结果依然扑朔迷离。不过，在当前的政治环境中，选民对于候选人的基本认知已经形成，短期的突发事件难以改变这种认知。因此，

无论是自然灾害、社会动荡，还是突发的政治事件，均未必能成为决定性因素。选民的意愿将更多地受到长期因素的影响，包括经济状况、社会问题和候选人的形象。最终，

选民将基于这些深层次的因素作出选择，而不仅仅是“十月惊奇 ”所能左右的短期动态。

——作者：刘怡德，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距离2024年美国大选投票日只剩下短短三周，两党候选人选情仍旧胶着。近日，据美国知名短新闻网站Axios报道，在大选的最后关头，现任总统拜登与现任副总统、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哈里斯之间的矛盾却在不断发酵。Axios网站称，拜登团队仍然对7月下旬的“逼宫退选 ”事件耿耿于怀，很多团队核心幕僚仍认为拜登尚有竞逐连任的“一战之力 ”；而哈里斯竞选团队则埋怨白宫“太过于感情用事 ”，并责备拜登团队未能协调好总统的日程，使之无法兼顾哈里斯的选举活动，发挥助选效应。

2024年7月21日，拜登在个人社交帐号上发表了退出2024年美国大选的声明，成为自

林登 ·约翰逊（注：约翰逊完成肯尼迪总统的剩 余任期后又连任了一届总统，但根据美国宪法有 关规定，他仍可以继续连任一届）以来首位退出

选却摘得提名的总统候选人。这种“不正常 ” 的候选人提名风波也让外界认为这是一出民

主党高层集体“逼宫 ”的政治剧，甚至使部分选民认为该乱象恰恰是所谓“深层政府 ” （deep state）干预美国大选的“铁证 ”。

在本次辩论前，哈里斯及其竞选搭档蒂姆 ·沃尔兹（Tim Walz）曾接受了CNN的独家专访。在专访中，哈里斯被认为“缺乏应变能力 ”和“不善于即时性发言 ”，一些观察者甚至认为 “在没有沃尔兹的协助下，哈里斯很难表达自己的观点 ”。辩论前的另一种预测认为，哈里斯的辩论风格是“好斗 ”（combative）且“沉着 ”（calm）的，她能够不惧特朗普的强攻而猛烈回击，也不会因特朗普的唇枪舌剑而自乱阵脚。但哈里斯参选后，原本对2024年大选不抱希望的民主党阵营迅速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众多民主党金主也加大了助选力度，加之哈里斯在第二次总统辩论“大胜 ”特朗普，使得其选情一度抬升，民调数据（无论是全国民调还是摇摆州民调）均十分喜人。但9月下旬以来，随着哈里斯“ 民调蜜月期 ”的退潮，以及其 “无能、无知 ”的形象不断暴露，民主党选情陷入“瓶颈期 ”。根据Real Clear Polling的最新民调数据，特朗普在七个对美国大选结果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摇摆州中领先五个，两党候选人的民调拉锯战几乎重新回到拜登退选前的战线。在此关头，拜登和哈里斯之间却嫌隙不断，无疑会拖累民主党选情。

被“提前退休 ”的拜登

作为一位“大器晚成 ”的华盛顿资深政客，拜登以78岁高龄入主白宫，成为美国历史上就职年龄最大的总统。拜登的“连任风波 ”在2020年总统大选期间就已经埋下。因拜登的“高龄 ”，当时外界就已普遍担忧他是否能做满一届任期并依惯例连任。在 2020 年3月，拜登宣称自己是“通往新一代领导人的桥梁型候选人 ”，仿佛在暗示自己只是一个过渡性选择。但他也在向媒体公开声明自己“绝不会承诺只做一届 ”（注：美国历史上曾有4位总统在竞选阶段承诺自己只做一届）。入主白宫后，拜登也常被怀疑其年龄和身体状况并不适任。尽管白宫方面多次澄清总统“健康状态非常好 ”，但媒体仍将拜登政府戏谑为“老人政治 ”（Gerontocracy，本为冷战时美国攻击苏联的用词）。今年6月，早早赢得党内初选的拜登和特朗普开展了 2024年大选第一次总统候选人辩论，但拜登 “灾难性 ”的表现引起全美舆论一片哗然。

自此之后，拜登老迈、糊涂、难以适任的形

象深入人心，民主党选情一路走低。民主党的“换帅 ”声音也由此开始。当地时间7月13 日，特朗普在宾夕法尼亚州一竞选集会上遇刺，其劫后余生、英勇无畏的表现让共和党选情大振。此时，民主党内部的“换帅 ”声量从幕后走向台前，越来越多的民主党高层人士开始公开讨论替换总统候选人的可能性，并在白宫和国会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游说声量以“说服 ”拜登。民主党的两位“重量级 ” 人士 —— 前众议长南希 · 佩洛西（ Nancy Pelosi）和前总统奥巴马也“ 规劝 ”拜登 “做出利于政党和国家的选择 ”。最终，一再强调自己“不会退选 ”的拜登于7月21日黯然结束了自己的连任竞选之旅，提前宣告 “退休 ”。

回顾拜登的退选历程，党内的“众叛亲离 ”一直是关键因素。据消息人士透露，拜登绝不是“ 深思熟虑后自主做出的决定 ”，而且鲜明地感受到了来自“党内同僚的压力 ”才不得已而为之。拜登退选后时常向身边人士表示不满，据称，拜登退选后从未和“ 多年老友 ”佩罗西见过面，

或许就是这位迟暮老人内心怨忿的表现。拜登的幕僚团队也弥漫着一股心有不甘、耿耿于怀的气氛。

拜登和哈里斯之间嫌隙不断

早已埋下“不和 ”种子的拜登—哈里斯政府

美国政论作家克里斯 · 惠普尔（Chris Whipple）早在2022年底就发布了《他一生的奋斗》

（The Fight of His Life）一书，该书深入介绍了拜登政府任期内的大事小情。惠普尔当时

向福克斯新闻网透露，该书是他接触了“大量为拜登和哈里斯工作的人士 ”后写就的。书中透露，哈里斯的丈夫道格拉斯 ·埃姆霍夫（Douglas Emhoff）经常对拜登颇有微词，他常常抱

怨拜登将一些棘手的政治问题甩给哈里斯，拜登对“第二先生 ”（注：即副总统的丈夫）的言

辞也颇为恼火，常常跟身边人抱怨。作者透露，拜登也对哈里斯本人也有很多意见，他认为自

己对哈里斯的工作安排符合总统、副总统的分工惯例，但哈里斯却经常请求给予她更多权限。

拜登退选后，两人的矛盾又在竞选安排上展开。哈里斯竞选团队认为拜登的幕僚团队未能协调好总统日程，使拜登无法经常参加哈里斯的竞选活动，形成助选效应以催出更多选票。更

为重要的是，随着共和党阵营的反击，哈里斯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压力去解释她与拜登政府“糟

糕执政表现 ”的关系。“如果你说的政策这么有效，为什么不在你三年半的副总统任期内施

行 ”，哈里斯很难对这一问题做出解释。因此，她不得不在一些议题上同拜登“切割 ”。在近

期多次媒体访谈中，哈里斯时常强调自己“不是拜登 ”“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

“ 内斗 ”并没有就此结束。近期美国飓风袭来，哈里斯批评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 ·德桑蒂

斯（Ron Desantis）玩弄政治游戏，将救灾政治化，没有“为美国人民尽职尽责 ”，并声称德

桑蒂斯无视她讨论飓风救援工作的呼吁，拒绝了她打去的电话。而拜登则在当地时间10月12日

公开表态，德桑蒂斯是一个“值得合作 ”且“表现优异 ”的人，称赞佛罗里达州州长在飓风过

后的工作，继而削弱了哈里斯对德桑蒂斯的批判。白宫内部消息人士告诉福克斯新闻，拜登曾抱怨哈里斯与德桑蒂斯闹矛盾是“愚蠢之举 ”，并补充说拜登团队觉得他们已经尽一切努力为

哈里斯提供展示领导力的机会，但她却错失了机会。还有一些白宫消息人士透露，哈里斯竞选

团队在飓风应对上传递的形象及信息观感不佳，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计划不周，而不是白宫的计

划不周（注：哈里斯团队内部一些人士将飓风应对不力的原因归咎于拜登）。

最后三周，民主党内部矛盾该如何收场

民意调查数据始终显示，哈里斯很难说服选民，尤其是摇摆州的选民和年轻男性，

让他们相信拜登—哈里斯政府在经济、移民和外交政策等方面的成就。目前的信息显然没有说服力。面对民调瓶颈期的哈里斯开始频繁地被媒体采访，并不止一次被问到她与拜登究竟有何不同。哈里斯试图在构建一种论述逻辑：自己虽然在拜登政府做了三年多副总统，但并没有最终决策权，而自己的政策会充分吸收拜登政府的优势而扬弃其弊端，相比之下更加具有进步性。但这种论述也不得不“侵蚀 ”拜登自视甚高的所谓“政治遗产 ”，并加剧两人的矛盾。

但在选举日益呈现不利于民主党的局势下，矛盾已经“半公开化 ”的现任总统和副总统仍旧在公开场合维持了基本的团结与体面。当地时间10月16日，拜登向媒体表态，

“ 哈里斯将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全新道路，

这与特朗普那条陈旧、迂腐的旧路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地时间10月10日，拜登也公开表示，“每位总统都要开辟自己的道路，我就是这样做的 ”，“我忠于巴拉克 · 奥巴马，但作为总统时也开辟了自己的道路。卡玛拉也将这样做。 ”

作为均有过副总统的经历的“ 同路人 ”，拜登的此番表态可能会让哈里斯在总统竞选的关键收官阶段有更多自由来表明自己的政治和政策立场，也会维持民主党阵营的基本团结。但是，就哈里斯而言，如何向外界论述自己与拜登政府的不同仍是一个大问题。

精于“身份政治 ”的哈里斯在竞选的最后关头也没有搞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 ”——究竟是继承拜登“遗志 ”的副总统，还是民主党重新推出的“全新 ”的总统候选人。

左为拜登，右为哈里斯，中间为罗恩 ·德桑蒂斯（Ron Desantis）

——作者：曾玉婷，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王加特，民智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正当10月17日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在布鲁塞尔会见27位欧盟领导人和32位北约国防部长，讨论其引以为豪的能够结束俄乌冲突的“胜利计划 ”时，有消息报道称“朝鲜正在向俄罗斯占领的顿巴斯地区派遣军队，甚至可能有士兵伤亡。 ”《华盛顿邮报》援引乌克兰情报官员的话称， “‘数千名 ’朝鲜步兵正在俄罗斯接受训练，他们可能在2024 年底前被派往乌克兰前线。 ”

几乎同时，韩国方面也放出类似的消息。韩国国家情报院（以下简称国情院）于随后

一天附和表示，“朝鲜决定派遣特种部队等四个旅的兵力协助俄罗斯作战，总计为1.2万人左右。其中，第一批将有1500人抵俄。 ” 消息人士还称，预计朝鲜将向俄乌战区派遣最精锐特种部队“ 11军团 ”（又称暴风军团）麾下的4个旅；首批1500人从朝鲜北部的清津、咸兴、舞水端附近地区搭乘俄罗斯太平洋舰队麾下的4艘登陆舰和3艘护卫舰前往俄罗斯远东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预计不久后第二批士兵将启程。

乌克兰在努力为“胜利计划 ” 构建外部条件

为了说服西方确信“朝兵入俄 ”的真实性，乌克兰方面提供了一些具有引导性的细节。据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乌克兰战略通信与信息安全中心向该媒体透露了一段视频，其中显示一长队士兵似乎在抵达俄罗斯后被要求填写一份问卷，以提供帽子、头饰、制服和鞋子的尺寸。在与CNN分享的一份所谓“ 问卷副本 ”中，表格顶部用俄语书写，而各种尺寸选项则以韩语书写。此外，乌克兰方面坚信，这些士兵是用韩语沟通的。不过，这些信息并不足以被信任与采纳。由于“ 问卷副本 ”的真实性存疑、音频质量较差导致对话内容无法被完全听清， CNN方面认为无法证实这些所谓“证据 ”的真实性。

俄乌问题现在的状态，与其说是胶着，

不如说是无解。西方对乌更大援助的兑现、

解除武器使用限制、和平谈判的契机与条件等等，目前都卡在“无解 ”的节点。短期来看，能融化僵局的条件有二。一是俄乌其中一方能够就停战条件让步。尽管此前有消息称乌克兰或将让步“ 向俄割让领土 ”，但这一可能性在泽连斯基不久前公布的“胜利计划 ”中已经明确排除。二是如乌克兰所期望，等美国大选结束后，靠新一届美国政府作为外力推动。可以预见的是，特朗普结束俄乌冲突的方式很可能比较“粗暴 ”；而哈里斯即使将做出对乌克兰相对有利的决策，但也是有限的“突破 ”，更多还是维持与消耗。

乌克兰方面声称“朝鲜士兵可能被派上乌克兰战场 ”，是紧随泽连斯基公布“胜利计划 ”之后的。泽连斯基在基辅议会中表示，

该计划如果如期进行，“可能于明年结束这场战争 ”。胜利计划的关键内容包括5点：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军事联盟；加强乌克兰对俄罗斯军队的防御，包括在俄罗斯领土上使用远程武器，以及继续在俄罗斯领土上进行军事行动；在乌克兰领土部署非核战略威慑力量；美国和欧盟联合保护乌克兰关键自然资源并共同利用其经济潜力；战争结束后，用乌克兰士兵取代驻扎在欧洲各地的一些美国军队。如果俄乌冲突没有决定性的突破，这份“胜利计划 ”很可能还是乌克兰单方面的“ 自欢 ”。在这个时候，“朝兵入俄论 ” 很可能是乌克兰为“胜利计划 ”的实施提供的新的背景基础。

在乌克兰看来，如果能让西方相信朝鲜的力量即将介入俄乌冲突，就能够使“胜利计划 ”中的很多内容成为现实。作为西方的另一个重要假想敌，朝鲜军队假如进入俄罗斯占领地区并在未来介入俄乌冲突，令西方猜忌的“朝俄同盟 ”就实现了从概念到现实的首次实践，意味着西方的两位“假想敌 ” 联合一起降临到“家门口 ”。乌克兰方面期望能在西方国家间构建起这样的恐惧，呼吁盟友加强对俄罗斯的回应，特别是解除对乌克兰使用远程导弹袭击俄罗斯境内深处的限制。这可能导致俄乌战争进入新的发展局面。

2023年7月15日星期六，韩国总统尹锡悦（左）和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 · 泽伦斯基（右）

在乌克兰基辅发表演讲后合影。

韩国正愈发畏惧一个失重的东亚

与此同时，韩国方面也在渲染朝鲜因素渗入俄乌问题所引发的恐惧。据韩国方面预警，这可能是朝鲜首次“大规模干预国际冲突 ”。韩联社记者于10月20日获悉，韩国人造卫星拍摄到俄罗斯舰艇输送朝鲜特种部队兵力的相关图像。政府消息人士声称，结合韩国卫星和外国民企卫星所拍摄的图像等资料进行综合分析，可以确认所谓“朝鲜特种部队被派往俄罗斯的事实 ”。

韩国国情院表示，这些士兵从10月8日到13日向俄罗斯东部进发，他们被配备了俄罗斯制

服、武器和身份证，并被分配到由西伯利亚士兵组成的部队，从而将他们伪装成俄罗斯人。据悉，首批人员已分散驻扎在俄军位于符拉迪沃斯托克、乌苏里斯克、哈巴罗夫斯克、布拉戈维

申斯克等地的基地。在结束适应性训练后，他们将立刻投入前线。首尔方面还报道称，自2023

年8月以来，朝鲜向俄罗斯提供了多达70批约13000个集装箱的武器，其中包括导弹、反坦克火

箭以及多达800万枚急需的122毫米和152毫米炮弹。

朝韩最近的紧张局势不言而喻。回顾自10月9日以来朝鲜的一系列举动——10月9日，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发表声明，宣布即日起将完全切断与韩国连接的铁路与公路，并进行防御设施

要塞化加固工程；11日，朝鲜外务省通过朝中社发表重大声明，谴责韩国将无人机渗透至平壤，

称这是“严重的政治、军事挑衅行为 ”，将安排一切攻击手段保持“备战状态 ”；13日朝中社

报道称，朝鲜人民军总参谋部下达作战预备指示，命令国境线附近的炮兵联合部队和负责重要

火力任务的部队进入“完全射击准备状态 ”；15日，韩国联合参谋本部表示，朝鲜当天在军事分界线以北爆破东西部的连接朝韩的区间通路；17日，经朝媒证实，朝鲜通过修宪明确将韩国

定义为“敌对国家 ”。

至此，朝韩关系迅速恶化。有分析认为，虽然近期朝鲜的“大动作”此起彼伏，但究其政治议程本质，可能未必如表面上那么令人不安；对于韩国来说，这些都“不是突然的晴天霹雳”。不过，尽管双方现在没有具备发生彻底真枪实弹的对抗的条件，但骚动和敌意已经明显。在南北关系急速降温之际，“朝鲜出兵入俄”的传闻令韩国更加不安，因为如果此事属实，这对于韩国来说意味着走向失重。

今年六月，俄罗斯总统普京与朝鲜劳动党总书记金正恩签署《全面战略伙伴关系条约》。普京表示，该条约是将两国协作提升至新水平的突破性文件；金正恩称该条约将使双边关系提升为类似于“联盟 ”的关系。条约特别提到，“如果一方受到某一国或数国武力攻击，并处于战争状态，另一方将立即以一切可用手段向前者提供军事和其他援助。 ”从这个角度来看，韩国单方面宣称 “朝鲜士兵或被派入乌克兰战场 ”，看似是韩国担忧朝鲜力量介入导致俄乌冲突局势升级，但实际上韩国更深层的担忧是：一旦朝韩之间发生武力冲突，俄罗斯可能会介入站在韩国的对立一面。换句话说，韩国“朝兵入乌论 ”的声称背后是对“俄军入韩 ”预设

的担忧。事实上，正如韩联社18日在报道中指出，“若韩半岛发生紧急情况，俄罗斯军事介入的担忧恐成为现实。 ”

和乌克兰一样，韩国也希望通过扩大 “朝兵入俄 ”的消息势头引起西方的警醒，但韩国更多是期望西方国家能够共鸣自己对长远未来的担忧。尤其是现在南北关系急速降温之际，对朝鲜半岛局势投入更多重视，为韩国提供更多支持。10月21 日晚些时候，韩国总统尹锡悦与北约秘书长马克 · 吕特通话，敦促北约对俄罗斯与朝鲜日益加强的合作采取“具体反制措施 ”。除此之外，韩国方面可能还希望加强美日韩三边军事合作，以应对结成的“朝俄同盟 ”，为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好准备。

西方对朝兵入俄论“不太感冒 ”

尽管乌克兰和韩国都在大力为“朝鲜出兵援俄论 ”升温，但西方却正在展现出降温与回避的姿态。截至发稿（10月22日），北约秘书长马克 · 吕特表示，他无法“证实有关朝鲜士兵目前积极参与战争的报道 ”；美国副国务卿库尔特 · 坎贝尔虽然对这一消息表示震惊，但他同样表示无法证实乌克兰方面有关“朝鲜派遣士兵为俄罗斯作战 ”的说法。

西方目前不想在俄乌问题姿态上有所变动，尤其是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在泽连斯基的“胜利计划 ”中，邀请乌克兰加入北约被置于五条之首。泽连斯基似乎认为，宣称朝鲜军队进驻俄罗斯、炒作朝俄同盟不仅能够加剧西方的担忧，也能为乌克兰纳入北约提供契机与“合理性 ”，但这样做很可能适得其反。乌克兰经过多轮至今未能如愿入约，最重要的原因表示受北约第五条集体防御原

则的制约（注：该原则承诺对任何一个成员国的攻击，被视为对所有成员国的攻击）。北约成员国本就始终避免直接卷入与俄罗斯的冲突，如果乌克兰让西方相信对方阵营的力量正在增强，便等同于提醒西方卷入对俄冲突的成本将进一步升高，这无疑将乌克兰与北约的门槛拉得更加遥远。

更何况，西方国家现阶段正自顾不暇，

尤其是美国现在正忙于大选事务，在目前特朗普与哈里斯的选票极其相近的情况下，没有党派会选择在俄乌冲突上打冒险牌。对于两党来说，现在的其中一个核心原则便是求稳，即在大选之前不再任何一个议题上激发变动。无论如何，“朝兵入俄论 ” 目前没有收获乌克兰和韩国想要的效果，泽连斯基的 “胜利计划 ”在西方没有引起他想要的赞赏，朝韩的局势依然在不明朗中持续动荡。

——作者：刘怡德，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当地时间10月28日，日本众议院选举结果出炉。在选举之前，外界普遍估计，尽管自民党或将失去多数席次，但自民党—公明党执政同盟还是会取得过半议席。然而，真正结果却出人意料：自民党仅获得191席，相较选前锐减56席，失去了单一政党多数地位；公明党获24席，党首石井启一甚至失去了自己的议席。执政同盟仅获得215席，未能过半 （注：日本众议院共有465席，半数为233席）。

日本国会将于11月11日进行首相的“指名选举 ”，以产生新一任首相和内阁。

尽管日本宪法并未明确规定首相由取得众议院过半席次的政党或政党联盟领袖出任，但在一般情况下，首相的提名案须经国会二分之一多数通过（注：后文会详细阐述指名选 举的规则）。因此，席次未能过半的自民党— 公明党联盟能否赢得11月11日举行的指名选

举，保住石破茂还没坐热的首相大位成为一大悬念。在此前的文章《逆转得胜的石破茂，能否继续在首相任上“石破天惊 ”？》中，

我们曾写过，石破茂究竟是带领自民党继续 “石破天惊 ”，还是匆匆忙忙干了几个月就黯然下台，将由他在至多一年的任期内去回答。结合此次选举，一旦石破茂在指名选举中落败，他将成为日本历史上任期最短的首相（注：石破茂于10月1日就任，若其在指名选 举中落选，其首相任期会定格在41天。此前任期 最短的日本首相是日本战败之际的首相东久迩宫 稔彦王，仅在任54天）。当前，石破茂仍向公众强调自己不会辞职，也会积极争取在指名选举中取胜，延续自民党政权及自己的首相生涯。

仓促的国会大选

当地时间10月9日，仅就任约一周的石破茂宣布解散日本众议院，创下日本宪政史上首相就任后解散国会的“最速纪录 ”。石破茂如此迅捷地解散众议院重新大选，原因有四。其一，

自民党深陷“黑金政治 ”丑闻，政治形象十分败坏，石破茂作为自民党内主要的“非派阀 ”人士，需要向公众展示自己荡涤“黑金政治 ”阴霾的决心与意志，为丑闻缠身的自民党杀出一条 “血路 ”；其二，刚刚就任的石破茂自认为处在“ 民调蜜月期 ”，期待利用日本选民因循保守、追求稳定的特征保住执政联盟的多数席位；其三，“突然袭击 ”式的提前大选能够使在野党阵营措手不及，无法形成有效合力以联手冲击自民党—公明党执政同盟；其四，提前选举是石破茂当选自民党总裁后的政治承诺之一。

一般而言，自民党在日本长期执政，积累了大量治理经验，以作风稳健、政治连续性强著称，因此在几乎每次国会大选中都能取得较好成绩。而在本次众议院竞选中，自民党似乎没能提出十分吸引选票的国政治理方案。石破茂公开表示要削减企业经营削减成本，促进经济转型，加速发展高附加值的经济产业，并承诺要为国民实现“高于物价上涨的工资增长 ”。

但是，各大在野党同样提出了诸多富有竞争力的经济发展方案，其中一些措施更能吸引选

民。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主张改革税收制度，扩大社会福利；日本维新会主张扩大个人消费，促进消费主导的经济循环；国民民主党更是喊出了“提高到手工资 ”这样接地气的竞选口号，

吸引了众多选民。除此之外，在野党还强烈抨击自民党的“黑金政治 ”，指责自民党贪腐横行、任人唯亲；还申斥石破茂“滥用首相专权 ”，肆意解散国会，呼吁选民利用手中的选票“审判 ” 自民党政权。而“审判 ”的结果也正合在野党之意：自民党及其盟友失去国会多数席次，这是

自“五五体制 ”（注：1955年，自由党和民主党合并为自民党，此后长期主导日本政坛）确立后自民党阵营第三次失去国会多数地位，自民党选举对策委员长、早前自民党总裁有力竞争者

小泉进次郎也引咎辞职。

从左到右依次为日本前经济安全部长小林隆之，数字部长河野太郎，前环境大臣小泉纯一郎，及首相石破茂。

波谲云诡的选后局势

在本次选举中，进步色彩明显的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斩获148席，相较于选前激增 50席；日本共产党获得8席；日本维新会与国民民主党分别获得38席和28席；其余小党共获13席。在不计入无党派议员的情况下，日本在野力量获得235席，将将迈过国会半数门槛。由于“在野大胜 ”，最大在野党党首、日本前首相野田佳彦信心大增，他在选后公开声称自己“做好了出任首相的准备 ”，并积极争取其他在野党的支持，还志得意满地举行了新闻发布会。

2020 年（左起），岸田文雄、安倍晋三、菅义伟和石破茂庆祝菅义伟当选自民党新党首。

但是，此番出现“在野大联合 ”内阁的可能性较低。就政治光谱而言，立宪民主党和日本共产党属于中间偏左的进步派政党，而席次较多的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均为右翼政党，其意识形态反而与自民党相近。因此，在野阵营内部立场对立严峻，意识形态差异显著，整合难度极大。目前，日本维新会党首马场伸幸已经表示该党不会加入 “任何一个阵营 ”；国民民主党党首玉木雄一郎则表示会在指名选举中“投给自己 ”，并表达了和其他政党（包括自民党）在政策制定的合作意愿。由此可见，野田佳彦的 “二度拜相 ”梦或许很难如愿。

基于在野党“大而难合 ”的现状，只获得215席的自民党—公明党联盟仍是最有竞争力的组阁力量。本次国会选举中，石破茂为体现自民党“壮士断腕 ”的决心，剥夺了部分深陷丑闻漩涡的党员的竞选资格，这些人

只能以无党派候选人的身份参选。在15位当选的无党派议员内，约有一半是原自民党成员。尽管这一部分议员与石破茂之间存在一定的政治纠葛，但为了维持自民党政权的生命力，他们完全有可能继续加入自民党院内集团运作，在指名选举中继续投票给石破茂，这就增加了自民党摸到多数执政门槛的胜算。

即使出走自民党的无党派议员继续投票支持石破茂，自公联盟跟233席的多数执政门槛还有几席距离，石破茂还必须拉拢部分在野党议员支持自己。在开票之夜，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都曾表示不会加入执政同盟，但这不代表这两个右翼政党不会在指名选举中投给石破茂。如果自民党能给两大政党中的任意一个开出不错的利益交换条件，两党议员仍会选择支持自民党政权——毕竟自民党的意识形态与自身更为贴近。

另外，指名选举的特殊规则也有利于自民党延续政权。前文已述，在一般情况下，指名选举中获得过半数选票的候选人（通常为国会多数党领袖）将成为首相。但现今呈现“各党不过半”的情况，就极有可能出现第一轮指名选举中没有任何候选人获得过半数选票。若此，则得票前两名将进行复决，此时得票数最多者即可当选，无需再取得半数。因此，即使自民党无法争取到日本维新会、国民民主党或其他小党，只要这些政党不转投野田佳彦，石破茂仍能凭借自公联盟的相对多数席次赢得第二轮指名选举。

再退一步，即使石破茂在众议院中的指名选举中落败，他仍有可能出任首相。日本施行两院制，参议院也能指名选举。参众两院的指名选举结果须一致，否则就要召开两院协商会议产生首相人选。若协商未果，即以众议院的结果为准。由于参议院无法提前解散，本次选举只涉及众议院，而参议院目前仍由自民党控制。故而，众议院选败的石破茂仍可以赢得参议院的指名选举并启动两院协商，届时他可以挪让更多利益争取其他政党支持，保住首相位置——但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较小。

日本之后的政坛走势

综合前文分析，石破茂乃至自民党正处在自身政治生涯的决定性关口，摆在其面前的有四条路：拉拢其他政党（主要是日本维新会或国民民主党）加入执政联盟；若没有新政党加入，则需要挪让更多利益给其他政党，换取他们在指名选举中支持自己；在没有任何政党支持的情况下，涉险挺过第二轮众议院指名选举，凭借相对多数优势继续执政；在指名选举中落败，拱手让出政权。无

论哪一条，对于石破茂和自民党而言都绝非最优结果。

无论是劝说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加入执政同盟，还是只让他们在指名选举和后续一些政策制定议程上支持自己，都要向其挪让较多利益，并在政策取向上较大兼顾两党的意见。可以预料到是，两党会在本届国会扮演关键少数的角色，对自民党形成极大的掣肘力量。更何况现阶段两党均声称不加入执政联盟，似乎在向自民党索要更大筹码。

当前，石破茂已经表态会在后续执政中 “积极吸收跨党派的意见和建议 ”，表达了和在野党开展合作的强烈意愿，这意味着自民党很有可能牺牲一些政策制定的自主权来寻求在野党的支持。值得注意的是，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的政治立场偏右，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自民党更加保守，且均为支持修改“和平宪法 ”的政治力量。目前，石破茂已经就所谓“修宪议题 ”同两党展开沟通。

可以预计的是，若自民党为了保住政权而拉拢两党，很有可能在外交、国防等关键领域采取更加保守化、右翼化的立场以迎合两党。

若自民党无法拉拢执政联盟之外的任何政党，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又因为意识形态问题没有转投立宪民主党，石破茂通过第二轮指名选举得胜并组建一个少数派内阁，那么他的处境就十分危险了。石破茂将在之后的施政中牺牲更多的自主权来换取其他政党的支持，并面临着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倒阁动议。在这种情况下的石破茂内阁必然是一个短命内阁，虽然大概率会超过54天的东久迩宫稔彦王内阁，但预计将很难做满一个任期。在这种情况下，石破茂内阁不会采取更多激进的内政改革策略，或者外交国防上有较大动作，而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只求在这走钢丝般的政治环境中“待得久一点 ”。

若发生了自民党落败指名选举的“ 黑天

鹅事件 ”，那么暌违相位十多年的野田佳彦将极大可能率领立宪民主党执掌政权。立宪

民主党作为进步色彩相对浓重的政治力量，

对内主张推动社会平等、加大公民福利、提

振中小企业，对外主张维持和平宪法、重新

认识日美防务协定、推行务实的外交和安全政策，可能会让日本呈现一个较新的面貌。

但值得注意的是，立宪民主党即使联合同为

进步势力的日本共产党和日本社民党，离国

会多数地位还相去甚远。即使野田佳彦纵横

捭阖，能够拉拢全部在野党组建“在野大联合 ”内阁，这种内部立场分歧严重的杂烩式

联盟也不会走得更远，其生命力甚至可能弱

于自公联盟的少数派政府。况且就当前民意

而言，日本民众还没有做好让立宪民主党执

政的心理准备，该党的全国支持率仅在15%上下。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有一点是可以确定

的：自民党一党独大的情况在短期内会有所

遏制，人们惯常认知中的那个派阀林立、政

治世袭、任人唯亲的自民党可能会有所改观。尽管自民党仍为国会第一大党，但选民已经

对它处以了“极为严厉的审判 ”，这将倒逼

自民党更易政治形象，重塑党内政治生态。

石破茂在选后表示，将“彻底摒弃任人唯亲

的观念和陈规陋习 ”，并加大对于“权钱勾结问题 ”的彻底性改革。这场由石破茂仓促

启动的大选，或许会成为撬动自民党一党独

大体制、刷新日本政治生态的起点。

石破茂乃至自民党正处在自身政治生涯的

决定性关口

——作者：吴亦恒，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当地时间10月26日，南高加索国家格鲁吉亚进行了万众瞩目的大选。本次议会大选的总体投票率是59%。根据格中央选举委员会的数据，执政党“格鲁吉亚梦想-民主格鲁吉亚 ”（以下简称格鲁吉亚梦想党）获得 53.93%的选票，在大多数省份，执政党都取得了超过半数选民的支持，但在首都第比利斯，执政党仅获得41%的支持率。其他四个主要反对党（即“变革联盟 ”、“ 团结-民族运动 ”、“强大格鲁吉亚 ”以及“为了格鲁吉亚 ”）的得票率均在10%上下浮动。反对党称大选结果遭到操纵，而格鲁吉亚总统则拒绝

接受本次大选的结果。国际观察员认为，此次大选存在缺陷，指选举存在贿选、恐吓选民、对选举规则进行有争议的修改等。

格鲁吉亚原是苏联加盟共和国，1991年获得独立，是多党议会制国家。格鲁吉亚国内存在广泛的加入欧盟的呼声，但自独立以来，其国内经济社会发展状况远远达不到加入欧盟的标准，欧盟也未对接纳格鲁吉亚表达充分的意愿。况且，格鲁吉亚与其北方邻国俄罗斯关系复杂。2008年8月俄罗斯和格鲁吉亚发生了军事冲突，至今俄罗斯仍然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地区部署武装力量。

在俄乌冲突的地缘政治背景下，格鲁吉亚与乌克兰的相似境况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这一欧亚地区的边陲国家又一次卷入地缘政治漩涡之中。由于现执政党格鲁吉亚梦想党的亲俄、疑欧美倾向，西方国家表达了俄罗斯对该国施加影响力的担忧。在受到广泛国际关注的情况下，格鲁吉亚大选被赋予了超出国内政治周期的意涵，俨然成为区域力量的“角力场”。

持续政治动乱与外部势力影响

俄罗斯部署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地区的武装力量。

格鲁吉亚于16世纪末期成为沙俄保护国，此后格鲁吉亚逐步被沙俄吞并，成为俄国的一部分。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爆发以后，格鲁吉亚独立。1922年，作为外高加索社会主义联邦苏维埃共和国的一部分，格鲁吉亚并入苏联。1936年，格鲁吉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升格成为苏联的加盟共和国。最终在1991年，随着苏联解体，格鲁吉亚成为主权国家。在此前一年的1990年，格鲁吉亚境内的阿布哈兹自治共和国和南奥塞梯自治州自行宣布脱离格鲁吉亚，这两个地区至今保持实质独立的状态。南奥塞梯和阿布哈兹两个地区的分离主义者强调其民族和语言文化与格鲁吉亚的差异，同时也寻求俄罗斯的支持，希望并入俄罗斯。

苏联解体后，格鲁吉亚的经济萎靡不振，贪污腐败严重，整体生活水平相比苏联解体前有所倒退。格鲁吉亚独立后内战频发。1991年至1993年，格鲁吉亚发生的内战不仅使得国内社会处于动荡状态，更是导致俄罗斯直接介入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问题，为后续格俄关系走向彻底恶化埋下伏笔。

90年代末，随着车臣战争爆发，俄罗斯指责格鲁吉亚包庇车臣分离主义分子，格鲁吉亚和俄罗斯的关系开始出现裂痕。2003年，格鲁吉亚发生“玫瑰革命 ”，苏联末任外长、时任格鲁吉亚总统爱德华 ·谢瓦尔德纳被亲西方的米哈伊尔 ·萨卡什维利取代。此后，格鲁吉亚整体立场更加倒向西方。格鲁吉亚政府亲西方的立场使俄罗斯担忧其南部邻国会成为西方的反俄基地。2008年8月格俄军事冲突爆发后，俄罗斯承认了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的独立，俄罗斯军队自格俄冲突以来一直在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驻军；而格鲁吉亚随后断绝了与俄罗斯

的外交关系。

俄罗斯对格鲁吉亚的影响并非局限于此。格鲁吉亚在经济能源领域对俄罗斯形成较大依赖。俄罗斯是格鲁吉亚主要的能源进口国，其每年向格鲁吉亚出口占该国20%使用量的天然气，而石油则是过去一年格鲁吉亚进口额最高的商品。而俄乌冲突爆发后，在格鲁吉亚开设企业的俄罗斯公民数量出现井喷式增长。

与此同时，格鲁吉亚对欧盟存在十分强大的向心力。格鲁吉亚长期谋求加入欧盟，但欧盟的伙伴关系政策从未向格鲁吉亚提供任何入盟保证和承诺，目前欧盟扩员的进程也已经达到欧盟现行扩员标准所影响的地理极限。欧洲一体化以及欧盟东扩给成员国带来的政治经济红利给格鲁吉亚社会产生了十分深刻的印象，欧洲的发达也使格鲁吉亚民众向往加入欧盟。此外，格鲁吉亚根深蒂固的基督教文化使其视自身为西方文明的一部分，对代表西方的欧盟自然有更多好感。

而美国和格鲁吉亚的则在“玫瑰革命 ”（注：2003年11月22日，在格鲁吉亚发生的反对时任总 统谢瓦尔德纳泽及其所领导政府的一系列示威活动中，其领导人由于反对党领袖萨卡什维利每次公开露 面都拿一枝玫瑰花，因此被称为玫瑰革命）后发展十分紧密的双边关系。自格鲁吉亚独立以来，

美国就长期支持格鲁吉亚的公民社会建设和政治经济体制转型，并对格鲁吉亚提供了大量援助。为了对冲俄罗斯在格的影响力，美国还在格鲁吉亚的基建、教育和卫生领域投入了大量资源。

美国支持格鲁吉亚加入北约，美格之间也存在十分密切的军事合作。美俄欧三大境外势力对格鲁吉亚社会均存在一定影响力，三方都视格鲁吉亚为需要着重争取的国家，美欧和俄罗斯互相认为不能让格鲁吉亚倒向对方。

今年格鲁吉亚议会大选结果分析与各方反应

自格鲁吉亚2018年确立半总统制以来，总统在格鲁吉亚政治中的实权进一步削弱，总理的实权进一步增强。2024年的大选受到广泛关注，外界认为这次大选将决定格鲁吉亚未来将会深化与西方的关系或是倾向俄罗斯。选举结果出炉后，反对党表示选举舞弊，并称要抵制选举结果；执政党则表示选举是和平进行的，指责反对党无法接受其失败的事实。格鲁吉亚总理科巴希泽还指责亲反对派媒体组织挑衅行为；而亲西方的格鲁吉亚总统祖拉比奇维利在10月28日与四个反对党领袖在总统府会面，称这次选举被操纵。格鲁吉亚总统还呼吁民众上街抗议大选结果。如今在狱中服刑的前格鲁吉亚总统萨卡什维利也作出类似表态，还强调针对他的司法判决是政治报复行为。10月28日夜间，数千名抗议者聚集在格鲁吉亚议会前示威。

有趣的是，祖拉比奇维利曾经是法国公民，曾任法国驻格鲁吉亚大使，而萨卡什维利在卸任总统后担任乌克兰敖德萨州州长。一些西方国家议员已经表态称这次选举既不公平也不自由，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在一份声明中呼吁格鲁吉亚领导人尊重法治和基本人权。即使西方国家的外交官和政治人物表达了对选举公正性的担忧，尚未出现如格鲁吉亚国内反对派所述的选举“被操纵”的严肃指控。然而，格鲁吉亚政治并不是政党领袖和域外势力所称的那么简单。

抗议者在议会大厦外举行示威活动，挥舞着格鲁吉亚国旗和欧盟旗帜

格鲁吉亚“脱俄入欧 ”之梦和国际政治斗争

当代格鲁吉亚的历史本质是一部从俄罗斯文明圈边缘地带逃逸的历史。苏联加盟共和国是苏联宪法创造的合法实体，这些加盟共和国内也有各自的民族，苏联承认这些民族与俄罗斯民族的差异，这就为加盟共和国脱离苏联在民族层面创造了条件。格鲁吉亚脱离苏联既是反苏政治活动，一定程度上也是民族主义运动，两种思潮的合流就让反苏反俄以及民族独立成为当代格鲁吉亚社会运行的底层逻辑。格鲁吉亚人民所谋求的尊严与发展，隐含是与俄罗斯以及俄罗斯文明进行切割的意愿。在格俄冲突爆发后，原有的反俄情绪彻底公开化，所有的政党都必须强调自身与俄罗斯的距离以争取支持。

这样，就不难理解格鲁吉亚梦想党在喊着融欧口号的同时被指责亲俄的理由了——一方面，恐俄情绪使得围绕涉俄议题进行动员变得异常容易；另一方面，执政党的争议立法和政策与俄罗斯类似法案的相似指出，创党人和俄罗斯之间的“媾和 ”长期没有得到澄清，更给执政党留下了受人指摘的把柄。格鲁吉亚执政党并不一定是俄罗斯干预格鲁吉亚内政的抓手，反之亦然。格鲁吉亚执政党即使不对该国立法和政策文件中存在的强烈加入欧盟的倾向表达异议，但不代表它的国内议程制定以哥本哈根标准的改革要求为基础和依据。即使推出一些被西方指责缺乏透明度和不符合某些法治原则的政策和法规，也并不一定意味着执政党完全是俄罗斯干涉格鲁吉亚的抓手。

格鲁吉亚不只是欧盟和俄罗斯两大力量博弈的场合，格鲁吉亚内部政治也有其运行逻辑，而这一逻辑并不与外部力量博弈的模式重合，即使两个层面上的政治互动模式都将另一层面对自己有利的因素用作筹码向对方施压。因此，西方和俄罗斯互相指责对方干涉格鲁吉亚内政，格鲁吉亚执政党和反对党互相指责对方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回到本次大选受到世界关注的原因，还离不开俄乌冲突对欧洲安全格局的巨大冲击。俄乌冲突使传统的安全问题，包括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这些在欧洲一体化运动进行数十年后显得有些陈旧的议题重新进入欧洲人的视野，加上西方媒体和政府渲染的所谓“ 民主对抗威权 ”的叙事加持，俄乌冲突背景下欧洲以及这些希望向“欧洲-大西洋 ”共同体靠拢的国家都不得不被迫作出表态。留给这些尚未“选边站队 ”的国家的战略空间越来越少，格鲁吉亚正是其中之一。

“选边站队 ”并不是简单作出表态，政府在发展对外关系和其他敏感议题的立场更是外界观察这些国家实际倾向的风向标。很不幸的是，欧盟和美国认为，格鲁吉亚政府的若干行为能够支持格鲁吉亚正在倒向俄罗斯的结论，而俄罗斯也充分利用了欧美作出的判断，刻意渲染西方对格鲁吉亚的干涉和影响，指责西方试图将格鲁吉亚开辟成抗俄的“第二战场 ”。

这样，无论格鲁吉亚当局就陷入了骑虎难下的困难之中。即使格鲁吉亚政府确实希

望加入欧盟，西方对其行为作出的定性又使格鲁吉亚成为欧盟成员国更加困难——在一个欧盟扩容被高度政治化的时代，亲俄指控无异于给入盟愿景宣判无期徒刑。执政党当局在形式上或者实质上想要加入欧盟的意愿遭到到欧盟反对后，无论当局是否改变政策，格鲁吉亚成为欧盟成员国之路就更加崎岖了——而这恰恰正中俄罗斯下怀，即格鲁吉亚不能成为西方安插在其南部边境的桥头堡。在欧洲爆发大规模地缘政治冲突的前提下，

格鲁吉亚陷入两难困境也符合俄罗斯的利益，毕竟俄罗斯不需要对格鲁吉亚的发展前景和格鲁吉亚人民的福祉负责。

无论最后格鲁吉亚的大选是否符合国际观察员认定的“ 自由公平原则 ”，反对派会如何与执政党进行斗争，格鲁吉亚目前由格鲁吉亚梦想党主导的政治现实不会在短期内改变，格鲁吉亚社会仍然存在的乱象不会在短时期内改善，格鲁吉亚仍然将保持其被困在俄罗斯和欧盟之间的高加索山国的尴尬地位，直到原有的政治力量平衡有朝一日被打破。

——作者：刘晗，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

近期，全球媒体巨头新闻集团（News Corp.）和福克斯新闻（Fox News）的创始人，93岁高龄的鲁珀特 ·默多克再次引发广泛关注。就在今年6月，默多克刚刚因为第五次结婚而备受热议，但相比于先前的情感新闻，年过九旬的默多克这次则是因为家族“继承之战 ”受到全美乃至全世界瞩目。

上世纪90年代，鲁珀特 ·默多克设立了家族信托，涉及默多克家族在新闻集团和福克斯新闻中的投票权以及资产的分配，总价值约为150亿美元。默多克与前两任妻子育有的四个子女是信托的主要受益者，他们能够参与公司决策并平等地持有一票。而如今，老默多克突然决定修改家族信托，并为此不惜与子女们对簿公堂。

老默多克为何决定修改信托？

引发这场继承之战的核心原因是默多克家族内部的政治分歧。鲁珀特希望福克斯新闻和新闻集团在他去世之后继续保持保守派媒体的地位。新闻集团所掌控的媒体包括美国《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英国《泰晤士报》《太阳报》以及澳大利亚绝大多数媒体，可谓凭一己之力掌握英语世界主流保守派的话语权。

福克斯新闻则长期被视为美国共和党的喉舌，二者一直维持着密切的联系。除了在报道中旗帜鲜明地支持共和党，福克斯还通过评论节目来塑造美国右翼选民的意识形态。特朗普

在执政期间也频繁接受福克斯新闻的采访，并通过福克斯与支持者沟通。

默多克家族所控制的媒体，在右翼选民中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力，以至于许多保守派总统和首相都将默多克奉为座上宾。他们在推动各自政治议程的同时，也再一次巩固了默多克的媒体帝国在全球不可撼动的地位——代表保守派的声音。因此，如果这些媒体在未来失去了强烈的右翼色彩，作为主要受众的保守派观众将会流失，全球媒体和政治格局或也将受到影响。

家庭间政治观念早已不合

默多克目前共育有6名子女，包括与前两任妻子所生的长女普鲁登斯（66岁）、次女伊丽莎白（56岁）、长子拉克兰（53岁）和次子詹姆斯（51岁），以及与第三任妻子邓文迪所生的两个女儿格蕾丝与克洛伊。

与第二任妻子安娜离婚时，默多克为当时的四个子女设立了家族信托基金。该信托持有默多克家族的主要股份，即在福克斯公司和新闻集团中约40%的投票权股份。然而，只有最大的四个子女享有信托的投票权，邓文迪所生的两个小女儿则无权投票，仅在财产上享有平等的权益。

在默多克年长的四个子女中，只有长子拉克兰的政见与观念和父亲最接近。他是保守派的坚实支持者，对移民、税收和气候变化等议题持右翼立场，支持传统家庭价值观。拉克兰在年轻时就参与了家族企业，先后在新闻集团和21世纪福克斯担任要职，被视为默多克的接班人。尽管中途曾因内部分歧而离开新闻集团，拉克兰还是在2019年从父亲手中正式接管了新闻集团与福克斯新闻，延续老默多克的立场，进一步巩固对保守派的支持。

在拉克兰的领导下，福克斯新闻依然是美国保守主义的重要阵营，主张推动更严格的移民政策，反对堕胎与同性婚姻，质疑和弱化气候危机，并在特朗普担任总统期间表现强烈的亲特朗普立场。在英国，《太阳报》曾通过持续宣传为脱欧派赢得大量民意支持，极大推动了英国脱欧进程。在默多克的老家澳大利亚，新闻集团旗下的媒体也为澳大利亚右派联盟自由党-国家党联盟提供长期支持。

拉克兰 ·默多克（左一）、鲁珀特 ·默多克（中）以及詹姆斯 ·默多克（右一）。

相比之下，次子詹姆斯则常常因政治和商业观念不同而与父亲和哥哥发生争执，甚至公开反对福克斯新闻以及其他集团内保守媒体的观点。詹姆斯持有自由主义的政治立场，尤其是在气候变化与诸多社会议题上。2014 年，詹姆斯和妻子凯瑟琳创立了Quadrivium 基金，在气候变化、民主改革等方面提供支持。在特朗普时期，詹姆斯和妻子就曾对家族媒体有关特朗普政府的报道十分不满。

2019年底，澳大利亚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山火，这也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时，新闻集团媒体报道称，发生这场山火是因为有人纵火，而非因为气候变化。该报道遭到了澳大利亚警方和其他媒体的辟谣和批评，也同样惹恼了对气候问题十分关注的詹姆斯。最终，在环境议题上的分歧使得詹姆斯于2020年正式辞去在新闻集团董事会的职务，他在辞职声明中表示自己“与集团新闻机构发布的某些社论以及某些战略决策存在分歧 ”。

在两兄弟激烈的斗争之间，默多克的女儿们扮演着更加温和低调的角色。普鲁登斯对家族事业并不感兴趣，远离父亲的商业活动。伊丽莎白曾在英国天空广播公司担任高管，如今在电视节目制作和娱乐领域颇有建树。尽管她也曾与拉克兰和詹姆斯争夺最高权力，但老默多克从未考虑让她接棒。伊丽莎白更像是家庭中的“和事佬 ”，在内部的分歧之间进行调和。

“太子 ”能否顺利掌权？

随着詹姆斯与父亲在政治观念上的矛盾不断上升，老默多克决定将手中的媒体帝国交由拉克兰管理。他担心子女在政治上的分歧—— 尤其是詹姆斯的自由主义倾向——将干预集团决策，淡化各媒体的保守主义色彩，进而影响新闻集团和福克斯新闻的商业价值。因此，老默多克提出将投票权交由拉克兰一人所有，在集团中拥有更大的话语权，从而有能力稳固福克斯新闻和家族其他媒体的观念和报道不受自由派左右。

上世纪90年代，鲁珀特 ·默多克曾靠买下自己三个姐妹的股份来达成对其旗下媒体的控制。如果拉克兰寄希望于效仿父亲，只怕现在的情形要比父亲当年困难得多。信托的总额约为150亿美元，拉克兰越是努力提高自己手中福克斯和新闻集团的价值，他想买断兄弟姐妹的股份就越困难。

在子女们目前持有的四票中，尽管两个女儿并没有展示出明显的政治偏好，但至少她们

并非强烈的保守主义者。近年来，有消息称詹姆斯夫妇或将在默多克去世后，与普鲁登斯和伊丽莎白联手从拉克兰手中夺权，扭转家族媒体的保守主义倾向。

默多克将此次对信托的修改称为“和谐计划 ”，旨在避免在自己离世后子女们发生过大的纠纷。如今看，这个名为“和谐 ”的计划，只是将未来的分歧提前到当下。修改投票权的主张，将本就处于中立的普鲁登斯和伊丽莎白再一次推向詹姆斯一边，联合起来以争取属于他们的那份权力。如果此次默多克没能成功修改信托，未来拉克兰手中仅有的一票或许将很难与另外三票抗衡，甚至可能被联合起来的姐弟扫地出门。

但默多克律师团队提出的说法并非全无道理：让拉克兰全面掌权是为了更好地维护公司价值，所有的继承人们才可以继续从中获益。

对于这个从右翼起家的全球传媒帝国而言，放弃鲜明的保守主义主张无异于砸烂自己的饭碗。

作为“第四权力 ”的美国媒体

在“三权分立 ”之外，媒体因其监督和对舆论的塑造作用而成为影响美国民主政治的第四只手。以福克斯为代表的保守派媒体，在数十年间不断影响着共和党的选民，宣传和推动保守主义政策，甚至直接影响美国大选的走势。

此次媒体遗产继承之战，正值美国大选。福克斯作为美国最大的保守派大本营，报道的方针与内容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舆论方向。如果拉克兰的兄弟姐妹最终决定联手，在未来软化自家媒体的右翼立场，不仅意味着福克斯新闻将流失核心观众，收益大幅下滑，还将导致极化现象更加严重——这些主流保守派新闻的忠实观众不得不投向那些观点更极端更单一的媒体。

究其本源，默多克家族如今的分歧也正是美国国内左右翼愈发分裂和对立的体现。拉克兰坚守父辈的保守主义路线，而詹姆斯则代表当下的自由主义立场，两极之间留下的中间地带越来越狭窄，妥协的空间几乎不复存在。老默多克和拉克兰能否排除万难，成功修改信托的条款？另外三个子女究竟是会心怀不满地合力弱化这一媒体帝国的保守色彩，还是选择妥协支持拉克兰的领导，继承父亲的衣钵？或许能够作出决定的不仅是庭上的默多克们，还有最终落槌的法官，以及93岁的老默多克可供等待的时间。

——作者：曾玉婷，民智国际研究院研究助理，王加特，民智国际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我会永远爱我的父亲并支持他，但今后我会以在政治舞台之外的形式继续这样做 ”—— 这是伊万卡 · 特朗普（ Ivanka Trump）对媒体上关于她“ 隐退 ”于共和党候选人、前总统特朗普竞选事务的报道的回应。

在父亲特朗普第三次的竞选备战中，伊万卡不是一点没有公开露面。2024年7月，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威斯康星州召开，当时的特朗普及其家族成员正沐浴在一种“准胜利者 ”的欢喜氛围中，热情地向他们的支持者挥手致意。一切就如四年前一样，那年的特朗普也是志得意满地向总统宝座发起连任冲击。

伊万卡也出现于这场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但端倪很快被敏锐地发现，紧挨在特朗普身边的人不再是他第一任期内光鲜亮丽的长公主伊万卡，取而代之的是伊万卡的两个哥哥，小唐纳德 · 特朗普（ Donald Trump Jr.）和埃里克 ·特朗普(Eric Trump)。在连续四日的会议中，伊万卡也未如2016年和 2020年一样进行演讲，反倒是特朗普的孙女、 17岁的凯 ·特朗普（Kai Trump）借着祖父当月13日遭受的枪击事件发表了一通极具感染力的演讲，被人称赞颇有“ 昔日长公主之风 ”。

似乎，在特朗普的选举事务中，伊万卡在悄悄被“边缘化 ”，这对父女关系看起来也亲密不再。而在伊万卡的社交媒体上，她开始过起了享乐至上的小日子：参加精致的家庭派对、在加利福利亚州勒莫尔市的海边冲浪、带着儿子在阿拉斯加看野熊和钓三文鱼、去巴黎在艾弗尔铁塔前摆拍、身穿赛车红裙参加迈阿密的一级方程式赛车派对—— 政治，似乎完全消失于她的生活，不留一点痕迹。

凯 ·特朗普在2024年7月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演讲

第一千金，光芒四射

2015 年，特朗普宣布竞选美国总统，伊万卡随即公开支持父亲的总统竞选。在随后一年的中，伊万卡跑南闯北。她在南卡罗来纳州 （注：南卡罗莱纳州历来是共和党阵地）发表讲话，又去往多个关键州进行竞选拉票，甚至在当年7月的共和党全国大会上恸人地介绍自己的父亲，称父亲特朗普会“让美国再次伟大 ”。后来，这番演讲不但被认为是特朗普能够赢得总统大选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也让伊万卡名声大旺。伊万卡就这样成为大众眼中“特朗普最宝贵的财物 ”。

2017年1月，伊万卡出席了父亲在华盛顿特区国会大厦举行的美国第45任总统的就职典礼。在特朗普正式就职后的前两个月，伊万卡以非官方身份为其父亲提供资政建议，并于3 月被任命为总统顾问，同时她还担任起新成立的经济计划和创业办公室的负责人。与此同时，她的丈夫贾里德 · 库什纳（Jared Kushner）也成为了总统高级顾问中的一员，兼任美国创新办公室主任。至此，伊万卡成为了特朗普家族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这位美国“第一千金 ”辉煌的四年政治生涯正式拉开帷幕。

同年4月，伊万卡出席了首届W20女性峰会

（注：该峰会由德国妇女组织全国理事会和德国女 企业家协会组织举办），这是她在特朗普上台后的政治首秀，也为她同年7月随父亲特朗普及美国代表团参与在德国汉堡举办的G20峰会打了基础。2018年2月，伊万卡率领美国总统代表团出席了平昌冬奥会闭幕式，她与韩国总统文在寅在官邸青瓦台共进晚餐。

值得一提的是，特朗普本人并未参与那次闭幕式，也就是说，伊万卡在某种程度上扮演着“另一个特朗普 ”的角色，足可见特朗普对伊万卡的倚重。同样，在2019年随同父亲参加的G20大阪峰会的领导人合影环节，伊万卡紧挨在东道主时任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的右边，再往右才是特朗普。

伊万卡身旁是时任韩国总统文在寅

即使伊万卡的光鲜亮丽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特朗普，但不可否认伊万卡本身就非常优秀。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便加入家族企业特朗普集团，负责公司房地产利益的国内和全球扩张，又在担任集团高管后不久创立了自己的时尚帝国。而在父亲的提携下，伊万卡也更加光芒四射。在2020年特朗普宣布寻求连任后，四年期间拥有的权力似乎令伊万卡更加积极，她努力帮助父亲实现连任，也寻求再续“第一女儿 ”的身份。

2020年8月27日，伊万卡再次在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演讲，试图复刻四年前的成功。她说道： “他（指特朗普）是我们的总司令、美国工人的捍卫者、常识的捍卫者以及这个国家被遗忘的男男女女的代言人， ”并且重申特朗普的竞选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 ”——不过这一次，她

的策略不再奏效了。

大难临头下的划界与疏远

时间来到2020年美国总统大选结果出炉，

时任民主党候选人乔 · 拜登（Joe Biden）击

败了作为时任共和党候选人的特朗普。拜登获得了超过8100万张选票，赢得了普选票，并且

在选举人团中以306票对232票的优势获胜。这

对于风光当头、踌躇满志的特朗普来说是一击

重创，他声称2020总统大选“被操纵 ”，称这

是“ 民主党精心策划的阴谋 ”。

很快，特朗普将对大选结果的不满情绪传

达给了其支持者，导致部分支持者坚信选举结

果被“非法窃取 ”，于是在2021年1月6日，国

会山暴乱突发。这也成了后来美国政界内部的

特朗普反对者对特朗普进行牵制的“最大缰绳 ”。由于特朗普在前期煽动公众情绪和后期

不作为，使他被怀疑是该事件的组织者，意图

颠覆选举结果。在对事件调查一年后，众议院

举办了针对国会山暴乱的听证会。

但就在这次听证会上，伊万卡陷入了 “背叛父亲 ”的争议。2022年6月，在众议院

国会山骚乱事件调查特别委员会的听证会上，

众议员利兹 ·切尼（Elizabeth Lynne Cheney）

在开场陈述中分享了一段视频证据，其中显示，前总统的女儿、前白宫顾问伊万卡 ·特朗普公开表达立场，称她“ 尊重时任司法部长威廉 · 巴尔（William Barr）的意见，并接受他的说法 ”，即司法部方面并未发现任何有关 “选举欺诈 ”的证据。

这也就说明她不相信2020年大选如特朗普声称的那样“存在舞弊 ”，也是这次对国会山暴乱的公开表态，让外界看出伊万卡与父亲 “部分切割 ”的意愿。依照当时的情况，局面对于特朗普已经相当不利，可以想象，“特朗普参与策划国会山事件 ”的指控罪名一旦成立，特朗普最高会被判处20年监禁。因此，伊万卡选择站在父亲的对立面，被认为是一记“ 明哲保身 ”之举。

墙倒众人推，特朗普父女此后风波不断。 2022年，纽约州总检察长莱蒂蒂亚 · 詹姆斯 (Letitia James) 指控前总统特朗普及其子女伊万卡、埃里克和小唐纳德犯有金融欺诈罪，指控特朗普在其子女及特朗普集团高管的帮助下虚假夸大净资产、欺骗银行及保险公司，以及非法获取税收优惠等。

州检察长办公室的律师向伊万卡施压，要求她说明在为迈阿密特朗普国家多拉尔酒店、

华盛顿特区老邮局、芝加哥特朗普国际酒店及大厦从德意志银行获得贷款方面所发挥的作用，但伊万卡对此矢口否认，坚称自己并不了解父亲的财务状况，竭力将自己与父亲的欺诈案划清界限。她聘请了自己的律师，并在莱蒂蒂亚将她列入诉讼名单后成功请求撤销了被告身份。伊万卡似乎又一次划清了自己与父亲的界限。

特朗普也曾公开解释过不怪责自己的女儿，称伊万卡“没有做错什么 ”。也有分析因此认为，伊万卡的每次行动都是事先与特朗普商讨、获得了特朗普授意的，但终究对父女关系造成些许损伤。终于在2022年11月17日，特朗普宣布参加2024年总统大选当晚，伊万卡表示将不再参政，而是决定回归家庭。她也毫不避讳地表达了对“肮脏、血腥政治 ”的厌倦。事实上，早在2021年搬出白宫后，伊万卡就迅速返回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租下的豪宅公寓，翻修了位于比斯坎湾的住宅，并回归了她擅长的商业领域，将主要精力都用于投资，包括海外筹款和房地产交易——显赫闪耀的“第一千金 ”，似乎真的决定在政治上偃旗息鼓。

利益胜过亲情？

在伊万卡和特朗普的关系中，利益最终是否战胜了亲情很难下定论，但二人确实遭遇了一定疏远。伊万卡保全自己的需求是不言而喻的。尤其在切实波及伊万卡的金融诈骗罪指控中，纽约州总检察长办公室有这样一项寻求，即永久性禁止特朗普及其成年子女在纽约州商业实体中担任高管或主管；禁止其企业5年内参与纽约州任何不动产收购；并要求相关方退还通过欺诈所得约2.5亿美元等。这是一项雷霆之举。由于纽约州是特朗普集团主要业务和收入来源的所在地，伊万卡不得不努力撤销自己的被告身份，从而避免自己重返商业领域的 “退路 ”受到严重阻碍。

此外，伊万卡想要“平衡家庭 ”的说法也确实是一个考量，尽管是比较小的因素。据传，特朗普与伊万卡的丈夫库什纳关系并不太友好，库什纳在特朗普任总统期间的主要工作职责是促成中东和平、改革刑事司法系统，以及负责解决部分种类药物泛滥问题。但相关人士表示，

“他（指特朗普）一直对贾里德心存怀疑， ” 并指出特朗普此前曾否认库什纳在他担任总统

期间制定的一些关键政策中所发挥的作用，包

括中东和平协议和刑事司法修订。伊万卡自己

同样也不愿卷入舆论漩涡中去。对于伊万卡来

说，风光与风险是并存的。在第一千金、总统女儿、白宫顾问的漂亮名片背后，是裙带关系、

外交无能、有华无实的种种负面指控。

事实上，伊万卡也清楚自己不太容易再为

特朗普的此次竞选有所作为。在特朗普竞选期

间，伊万卡不是完全没有出现过，她也曾在集会和全国大会上露面演讲，隐晦地表达吸引女

性选民的意图。但这似乎不太奏效，这主要受

制于特朗普本人对女性群体不友好的言论与政

策，也因女性群众不完全能共情于伊万卡作为

上流社会、精英阶层的身份。

伊万卡确实被慢慢淡化出了特朗普家族政

治事务的图谱，至少从现在来看，她并不具备

重返的迹象。即使假设特朗普赢得了2024年总

统大选，伊万卡被再次重用的概率也不大，至

多也是实权意义不大、曝光程度较小的职位。

现在，特朗普似乎把目光放到了其他家人身上，

也许是他的儿媳、此前出席了“特朗普团队女

性巡回活动 ”的拉拉 · 特朗普 (Lara Trump)，

也可能是小唐纳德的未婚妻、出席了竞选和筹

款活动的金伯利 · 吉尔福伊尔（Kimberly Guilfoyle）——总有人会替代伊万卡的位置。

——作者：妮可 ·格拉耶夫斯基（Nicole Grajewski），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记者

导语：

10月1 日，伊朗再次对以色列发起直接袭击，代号“真诺行动2 ”。通过这次行动，伊朗

旨在彰显其军事反击能力，迫使以色列重新评估侵犯伊朗利益的代价。然而，随着此前代理

力量的削弱和以色列的频繁打击，伊朗重建威慑力的努力面临一定困难。7月至9月间，以色

列成功打击了伊朗的重要盟友，动摇伊朗长期采取的“前言防御 ”战略，并进一步暴露了其

在保护核心军事人物方面的有限能力。随着安全局势不断升级，伊朗陷入“打击-报复-打击 ” 的恶性循环当中，或将不得不重新审视其国家安全战略，利用核威慑作为制衡手段。

本文编译自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网站评论文章，原标题为《伊朗正处于战略十字路口》（ Iran Is at a Strategic Crossroads ），作者是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记者妮可 · 格拉耶夫斯基（ Nicole Grajewski）。文章略有删改，仅代表作者观点，供读者思考，与公众号立场无关。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10月1日，伊朗在短短六个月内再度直接对以色列发起袭击，代号为“真诺行动2 ”，与4月的“真诺行动 ”遥相呼应。通过展示其反击能力，伊朗旨在让以色列重新审视侵犯伊朗利益的潜在代价。然而，此次行动在达成既定目标方面的成效仍不确定。此次袭击后，伊朗所面临的安全局势升级，迫使其不

得不全面重审国家安全战略。面对诸多限制性的选项与严峻的挑战，伊朗或许将考虑利用其作为门槛核大国（编者注：“ 门槛核大国 ”指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生产出核武器的国家）的地位，提出潜在的核武器化威胁，以此作为制衡以色列所谓“军事优势 ”的一种策略。

新的平衡？

多年来，伊朗对以色列的威胁主要基于两大支柱：一是其规模庞大的无人机与导弹储备，二是其代理武装力量的强大能力。这一战略被伊朗冠以“前沿防御 ”之名，其核心目的在于通过在域外部署力量并实施威慑，从而规避直接的军事冲突。然而，随着其代理力量被削弱，加之4月份发生的袭击事件的影响有限，伊朗的这一战略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4月的袭击标志着伊朗军事行动自两伊战争以来的一次重大升级，同时也是伊朗首次从本土对以色列进行直接打击。事后，伊斯兰革命卫队总司令发表声明，“我们已决定开辟新局面……自此刻起，若犹太复国主义政权胆敢袭击我们在任何地点的利益、资产、重要人物或公民，我们将坚决予以反击。 ”通过直接打击以色列目标，伊朗意在展现其威慑力，为未来潜在的侵略划定红线，并力图避免类似大马士革遭受重创的悲剧重演。

然而，这一战略在7月31日首次遭遇重大挫败：先是以色列在贝鲁特南部郊区发动空袭，目标直指真主党高级官员福阿德 · 舒克尔（Fouad Shukr）；以色列又在德黑兰郊区的一处大院中成功刺杀哈马斯领导人伊斯梅尔 · 哈尼耶（ Ismail Haniya），不断挑战伊朗的红线。在8月下旬，真主党一改谨慎策略，向以色列境内发射了超过300枚火箭弹，并宣称这是对以色列近一个月前暗杀的直接回应。

随后，以色列加大了对真主党的打击力度，持续对真主党领导层实施“斩首行动 ”，这无疑证明了伊朗并未如愿建立新的平衡。9月27

日，以色列成功炸死了伊朗代理网络中最为关键的人物——真主党秘书长哈桑 ·纳斯鲁拉

（Hassan Nasrallah）。该事件不仅对真主党造成了重创，更暴露出伊朗在保护其关键盟友和高级军事领导人方面的能力有限。事件发生后不久，伊朗透露出其不愿将局势升级为全面战争——伊朗外交部明确表示，伊朗不会向黎巴嫩或加沙派遣军队；最高领袖哈梅内伊也强调指出，即便失去了纳斯鲁拉，“抵抗轴心 ” 仍将继续存在并发挥作用。

由此，伊朗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如果对以色列发动直接的军事打击，可能会触发一场全面战争，甚至可能将美国卷入其中；如果保持克制，则可能会削弱伊朗在盟友和对手的形象，进而破坏其代理网络，而这一网络恰恰是伊朗地区战略的核心所在。

伊朗军方层面，许多人主张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国内层面，评论家们指责佩泽什基安表面上专注于改革，并在核问题上与西方进行外交接触，却忽视了伊朗最亲密的伙伴。有观点认为，如果对哈尼亚遇刺事件做出更为强硬的回应，或许能够阻止纳斯鲁拉的悲剧发生，

这进一步凸显了伊朗决策者所面临的艰难抉择。尽管伊朗拥有庞大的导弹武器库和代理部队，

但其对以色列的威胁已大幅减弱。

伊朗今年的两次报复行动

10月1 日，伊朗终于实施了其报复行动，

但此次袭击与今年4月的行动大相径庭。一方

面，伊朗在4月的袭击中动用了多样化的武器系统，涵盖能迅速打击目标的弹道导弹、无人

机和巡航导弹；10月的袭击则仅使用了弹道导

弹，意在最大限度地压缩以色列的预警时间。

尽管导弹的数量相较于4月有所减少，但此次

行动中伊朗展示了其最为尖端的系统，例如法塔赫-1导弹。另一方面，伊朗在10月袭击发生

前的几个小时通过外交途径向美国通报了行动，

而伊朗4月袭击的警告则提前了整整三天。

伊朗官员表示， 4月和10月的行动都是针

对大马士革和德黑兰袭击中的特定军事设施。两起事件之后，伊朗无意进一步升级冲突，显

伊朗可能采取的战略是加强对以色列军事威慑，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单纯依靠导弹发射

并不能构成威胁，反之，以色列预计会对这次

袭击采取比4月份更为严厉且更具破坏性的报

复行动。在此次袭击发生后，内塔尼亚胡迅速

通过视频声明强调，“伊朗今晚犯下了重大错误，它将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伊朗政权显然

没有理解我们捍卫自身安全、报复敌人的坚定

意志。 ”当前，以色列可能采取行动包括打击

伊朗的重要核设施，如纳坦兹铀浓缩基地，以

及伊斯法罕和阿巴丹的主要炼油厂、波斯湾的海上天然气设施等关键交通枢纽，这将严重削

弱伊朗的经济基础和作战能力。

伊朗的核计划无疑是启动“真诺行动2 ”的背景因素之一。作为门槛核国家，伊朗已拥有制

造核武器所需的所有关键要素——裂变材料、

技术专长、运载系统和设施，但尚未将核能力

转化为核武器。伊朗一直坚称其核计划仅用于

和平目的，但核技术已成为伊朗威慑以色列的手段之一。此外，伊朗已积累大量接近武器级

的铀，并正在使用先进的离心机开展工作，决

策者已经意识到核设施遭受打击所带来的后果。

在过去一年中，伊朗官员在核议题上的发声愈

发频繁，意在将伊朗门槛核国家的影响力最大化。面对以色列这类技术优势显著的对手，导

弹袭击与代理行动的效果相对有限，这或将促

使伊朗决策者更为公开地强调其门槛核国家地

位。

伊朗尚未将核能力武器化的原因包含以下几点：首先，全面武器化不仅复杂繁琐，而且

需历经数年之久；其次，这一漫长的转变过程

对伊朗而言蕴含着巨大风险，可能会引发以色

列和美国的预防性打击。然而，鉴于伊朗对国

际原子能机构（ International Atomic Energy Agency）采取的强硬立场，探测伊朗

潜在的武器化活动愈加困难。伊朗正处于一个

至关重要的战略十字路口，前沿防御能力的削

弱可能会促使伊朗采取更为强硬的措施。

伊朗与以色列之间持续存在的不对称冲突，极有可能陷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伊朗发动导

弹袭击，以色列则予以报复，每一次冲突都暴

露了伊朗方面军事实力的局限性，却未能撼动

现有的力量平衡——这可能会促使伊朗在寻求

可靠威慑的过程中，采取更加孤注一掷且难以预测的行动。

——作者：费兰花（Ramziya Fazdalova），北京外国语大学博士，商业顾问，俄罗斯在华学者

在众多构建新世界秩序的努力和倡议中，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创立的金砖国家（BRICS）无疑发挥着最为重要的作用。从一开始，这些国家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国际力量的平衡。因此， “金砖五国 ”并非不能适用西方政治学为评估国际组织成功与否而制定的标准。创建这样一个组织本身就是一项伟大的成就。首先，它将外交政策利益相似的国家聚集在一起，

这意味着它们共同行动的愿望将得到可靠的国际环境的保障，这使不同大国之间的合作变得更有意义。

其次，金砖国家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西方无法再单独控制国际治理的证明。美国和欧洲在这一领域取得的最后一项重大成就，

是在 2009 年成立了二十国集团（G20），这是一个由西方选定的国家组成的集团，旨在让他们与美国共同分担世界经济下行的负担。但由于参与 G20 的国家并不心甘情愿，因此该集团的实际效果有限。而就金砖国家而言，西方国家首次不是这一进程的发起者，也没有领导这一进程。事实上，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因为从联合国开始，整个国际架构都是由美国和西欧外交政策决定的。

随着金砖国家集团的发展，它已成为国际秩序变革的多种方式中的一个具体体现。事实

上，它既与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革命愿望相反，也与西方的保守主义相反，西方正在越来越

顽固地试图捍卫对其“极为舒适 ”的秩序。换句话说，金砖五国已被视为对整个全球政治和

经济监管体系进行重组的工具，这一点特别集中地表现在它提供了国际合作的平台，而先前

西方对这一平台几乎实现了垄断——显然，这就是金砖国家越来越受欢迎的原因。不同国家

多次表达了想要加入 “金砖五国 ”的想法，以至于让已经加入该协会的国家面临一种“严峻 ” 的选择。

事实上，“金砖五国 ”以及国际社会越来越多的参与者对它的兴趣，是现代国际体系建立以来，非欧美国家间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互动。所有先前存在的倡议或联盟或多或少都是欧美主导的世界秩序的一部分，并受其规则的约束。这就是苏联即使在其战略力量最强大的时候也被孤立的原因。二战结束后，西方国家建立了一些机构，使其能够遏制苏联的力量，并使其最终不可避免地解体。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认为，即使西方国家在军事和经济领域继续占据主导地位，也不能保证他们在未来完全占据主导地位。最重要的是，其他国家不能将依赖他们视为解决自身发展问题的唯一途径。金砖国家一大优势在于，它最初是由其成员的发展议程驱动的，而非出于打破不公正的世界秩序的动机。

金砖国家目前正在努力维护这一意识形态和合作平台，将其作为活动的基础。然而，在西方企图摧毁其成果的背景下，要做到这一点越来越难。它正在迫使其他人采取更严厉的措施，或者令其意识到未来不可避免地实施严厉措施。这也是金砖五国中最重要的成员国-- 中国和印度－－在合作议程上存在一些分歧的原因。中国虽然不寻求与西方直接对抗，但认为有必要更彻底地消除美国和欧洲的垄断。中国拥有大量资源和强大的外交能力，因此可以利用软实力实现自己的目标。印度则将金砖五国视为实现自身发展目标的重要工具，它与西方对世界秩序的分歧要小得多。此外，印度政治家认为，美国和欧洲是技术和投资的重要来源；印度现在比中国更需要它们，而中国在过去几十年中几乎从西方获得了它所需要的一切。

金砖五国作为西方秩序的第一个替代项目，其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也带来了一些有趣的现象，这些现象很好地反映了当代国际政治的现状。最近，作为北约成员国和美国在欧亚大陆的核力量基地，土耳其宣布希望加入金砖国家。与其他金砖国家不同，即使是传统上与美国关系最密切的沙特阿拉伯或阿联酋也不同，

土耳其是美国的正式盟友，它的军事计划是在美国的控制下、在西方军事集团内实施的。正如最近发生在以色列周边的事件所表明的那样，土耳其并没有让美国质疑它的承诺，即它会确保帮助实现美国在中东最根本的利益。但无论如何，我们还没有看到土耳其总统关于以色列的言论对其实际政策产生任何重大影响的事例。

然而，如果把土耳其突然希望加入金砖国家的愿望仅仅归于其总统的特立独行，或者更不太可能地，归于他希望成为西方的“特洛伊木马 ”潜入所谓“敌营 ”，那是错误的理解。最有可能的是，土耳其当局真诚地将金砖国家视为解决自身问题的潜在重要工具。首先，金砖国家将为土耳其赢得在世界上的声望，并拓展其发展资金的来源，而西方显然没有给予土耳其足够的资金。其次，这将有利于土耳其摆脱政治上的依赖，在20世纪下半叶实现了相对经济繁荣和稳定后，土耳其正迫切地希望实现独立自主。因此，我们不应把土耳其关于金砖国家的声明仅仅视为空谈。

另一个有趣的例子是马来西亚，它也在坚持不懈地叩响金砖国家的大门，并具体地提供了理由，表明了它将为金砖国家带来的贡献。

马来西亚是一个外交政策稳定的国家，它没有冒险主义的历史，它是东盟的正式成员，它的成就证明了它有能力不依赖外部赞助解决发展问题。事实上，东盟的现状很可能是马来西亚政府寻找新的增长点、提高其在世界舞台上的地位的原因之一。东盟是一个重要的国家集团合作应对国内紧迫发展挑战的成功范例之一。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东盟国家取得了重大成果，但近年来，它也遇到了一些困难。首先，美国想利用它来对付中国，这撕裂了该集团的凝聚力；其次，由于主要经济目标已经实现，向政治层面过渡是不可能的，缅甸政变后东盟的政策就表明了这一点。人们已经开始思考，东盟还能给其成员国带来什么好处。与此同时，正如土耳其的情况一样，马来西亚非常清楚西方不能也不想为它提供发展资源。

全球南方国家日益关注金砖国家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们与西方传统领导者的关系正在发生变化。新兴大国本身需要资源来实现经济的新突破，以及提升自身在地区和全球政治中的地位。与此同时，他们也希望在重大决策中拥有越来越多的自主权，因为这是民众的要求，也能带来更多的外交政策红利。然而，达到新的发展高度使它们与日渐衰弱的西方，尤其是其最脆弱和最痛苦的部分——欧洲——日益平起平坐。西方并不愿意帮助新兴经济体，以防其成为他们在全球市场和消费领域的竞争对手。

因此，就美国和欧洲而言，它们打算对其他国家“少给予、多索取 ”。在某些情况下，当它们与相当弱小的国家交往时，这种做法会屡试不爽。然而，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正在对这种行为感到不满，因为它在引起内部挑战和国际威胁的同时，不会带来与其风险相匹配的收益。归根结底，美国只能依赖那些政治完全由其控制的国家。不过，正如德国的例子所显示的那样，即使在这些国家，控制仍然是一个相当麻烦的问题。对他们来说，接受美国领导的弊端越来越多，他们越来越觉得美国的政策对整个世界的发展具有破坏性，而不像冷战时期，美国与苏联之间的对抗能给某些发展中国家带来真正的利益，中国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的快速发展就是那段历史的缩影。

马来西亚和其他一些主要发展中国家希望加入金砖国家，并不完全反映这一组织的国际效力，而是不可逆转的全球性变化。同时，应该考虑到，目前衡量各类国际组织效力的标准也是在西方完全主导下制定的。事实上，从这个意义上讲，一个组织的效力在于它是否有能力完成那些任务，这些任务旨在维护美国和欧盟在世界事务中的垄断地位，并巩固这些国家的精英们在国内政治的权力。与新兴世界秩序中的其他组织一样，金砖国家可能也需要一个新的评估体系，以维护其成员国利益的具体任务为出发点，来评估其效力。

然而，这些共同利益的实现以及合作的效力将不可避免地受到一条规律的制衡：创新与“毁灭 ”间的辩证关系。这一关系实际上决定了现代世界的主要进程，它将是未来几十年影响国际秩序发展的重要因素，仅次于核大国间的互动。正如我们在金砖国家的

发展中看到的那样，这种辩证关系的存在将导致国际政治和世界经济中持续存在强烈的不确定性，从而让各国无法在国内和国际层面明确地制定战略目标。而任何这样的尝试最终很容易将被证明是一种阴谋，即那些国家只是试图将其他国家引向错误道路，并以牺牲其他国家利益为代价获取单方面优势。

对俄罗斯来说，不确定性并不是问题：毕竟，俄罗斯现在已经公开与西方体系决裂，它拥有了永久的选择自由，根据其历史经验，这种自由非常有利于其外事外交。

2024年这一机制的扩员成为金砖国家历史上特殊的一章。按照这一趋势，未来更多国家还将加入金砖大家庭。金砖国家扩员实质上改变了在俄罗斯担任主席国期间的议程。有趣的是，在2024年10月24日至25日于喀山举行的金砖峰会前夕，人们讨论的焦点往往集中在哪些领导人将出席10月的峰会，以及谁将是下一个加入金砖机制的国家。基于这一背景，峰会结束时将通过哪些文件和作出哪些决定的关键问题似乎被逐渐淡化。未来几年，金砖国家面临的主要任务是如何在成员国数量增加的同时保障成员国之间的团结一致。金砖国家对这一问题的解决，将决定其综合能力和国际影响力。

其他强权谈判时的筹码。最后，认为潜在候选国仅将加入金砖视为改善其国家形象的想法也

是浅薄的。每个国家都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务实

主义的影响，并将成为金砖成员国视为提升自

身经济韧性的手段。正如埃及领导人公开所说

的那样，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小麦进口国，埃及将加入金砖与确保粮食和能源安全紧密关联。

埃塞俄比亚则希望借助金砖机制加强与各成员

国的贸易和经济合作，并吸引各金砖成员国的

投资，尤其是来自俄罗斯的投资，为其在国内

建立经济特区和工业园区的计划提供资金支持。在这一背景下，马来西亚首相安瓦尔 · 易

卜拉欣（Anwar Ibrahim）于2024年9月前往符

拉迪沃斯托克参加东方经济论坛的访问具有重

要的象征意义，即使他本人在马来西亚国内也

曾被指责具有亲西方倾向。在东方经济论坛全体会议的讲话中，易卜拉欣首相强调了马来西

但灵活性和非正式性恰恰是各国对金砖机制存在兴趣并希望加入的一大原因。潜在成员很清

楚，相比其他区域组织，他们无需经过严格的

审查和谈判程序即可加入该组织，且不需要承

担更多额外义务。他们还意识到，加入金砖国

家的额外成本之低，尤其是这一进程无需损失经济资源或让渡国家主权为代价时，成为金砖

成员国就成为一个轻松的过程。

第二个原因，同时也是所有新晋成员国的

共同特点，是它们作为“非西方国家 ”的定位

以及对现有国际秩序的不满。埃及、伊朗、埃塞俄比亚、阿联酋、马来西亚以及其他许多新

的或潜在的金砖国家成员的领导人，多次公开

或隐晦地批评了美国的霸权行径和其在外交中

坚持的冷战思维。许多国家的领导人经常提及

“制度性歧视 ”，并批评联合国机制的种种问题，尤其是区域大国在安理会中作为常任理事

国导致的代表性不足。因此，非西方国家将金

砖国家视为一个用于阐释与美国和西方不同的

未来世界秩序愿景的平台。简而言之，这些国

家希望在国际舞台上充分表达自己的立场，并参与制定国际规则，而不是被迫接受这些规则，

对这些国家而言，这套规则有许多不可接受之

处。埃塞俄比亚驻南非大使穆克塔尔 ·克迪尔

（Muktar Kedir）的表态更加证明了这一观点。

他认为，埃塞俄比亚成为金砖国家的目的，是

联合国机制的种种问题，尤其是区域大国在安理会中作为常任理事国导致的代表性不足，引起了很多发展中国家不满。

金砖国家扩展与深化的两难境地

回顾传统的国际组织模式，我们常遇到的典型分歧就是机制扩员与深化合作的两难境地。换句话说，这涉及现有组织在既有制度框架下扩员的准备，以及扩员对组织内部的协调性以及原有政治经济进程的评估。这些观点同样适用于金砖国家。随着越来越多的地区性大国对金砖国家的活动产生兴趣，这一组织将愈发面临扩展与深化的抉择，并需要在二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金砖国家尚未为成员资格设定明确条件，而且人们可能长期对这些条件的具体内容不得而知。正如俄罗斯副外长谢尔盖 · 里亚布科夫（Sergei Ryabkov）所说的那样，我们只知道，一个国家必须“奉行独立的政策，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发挥重要作用，与金砖国家建立睦邻友好关系，并且不加入对成员国的制裁 ”，才能成为金砖俱乐部的一员。

一方面，金砖国家没有明确的成员资格标准，考虑到该组织的非正式性和灵活性，这是一个合乎逻辑且合理的规则。过度的官僚主义色彩将导致金砖扩员被政治化，并可能让潜在的会员国望而却步。另一方面，现有对意向加入国家提出的“要求 ”，除了制裁这一点之外，为加入金砖预留了更广泛且灵活的谈判余地。特别是在外交政策“维护本国主权 ”这一要求上存在的诸多争议。对此，像土耳其这样的北约成员国，或沙特阿拉伯这样与美国有安全协议并获得安全保障的国家，是否能够被视为完全奉行主权外交政策的国际政治行为体，类似的疑问也在评估各国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中的角色时浮现。例如，如何准确评估越南、尼日利亚、委内瑞拉和叙利亚在国际政治中的地位，并在不

同的区域政治进程与世界政治态势之间划定明确界限？这些问题不可避免地为审议新成员的申请过程带来不确定性和混乱。

此外，金砖国家在2024年之后的扩员模式仍然不完全明朗。毫无疑问，在未来3至5 年内，该组织将吸纳新的成员。然而，尚不清楚这一过程将在多大程度上变动——是逐步的个别调整，还是按照俄罗斯担任主席国期间的模式接纳新的“五国 ”成员。这些问题的答案可能在喀山峰会后揭晓，届时金砖国家还可能提出“金砖伙伴 ”这一概念。目前已有超过40个国家表达了加入该组织的兴趣。如此数量的国家加入使得扩员不再是 “浪潮 ”，而是一场“海啸 ”，这必然会影响该组织的内部发展趋势、成员国在各项议题上的协调能力，以及达成共识的可能性。

在这一背景下，金砖国家已经迎来了第一次压力测试，即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加入。尽管两国已经实现了复交，但距离实现两国关系完全正常化，各项交流机制恢复仍然有一段距离。鉴于对金砖国家声誉可能造成的损害，成员国及候选国在对外政策连续性的问题也应当得到重视。在这方面，阿根廷的例子颇具代表性。2023年12月上台的阿根廷总统哈维尔 · 米莱（Javier Milay）在就职后几乎立刻宣布阿根廷暂缓加入金砖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