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以华为师”到“逐渐西化”，越南能成为下一个经济奇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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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约3000字，预计阅读时间9分钟）

6月8日，越南国会正式通过了《越南与欧盟自由贸易协定》，根据这项协定，未来十年内，越南与欧盟间将取消99%的关税，协定最快将于8月1日起实行。

这意味着越南成将为继新加坡之后，第二个与欧盟达成自贸协定的东南亚国家。

同时，近年来越南也在积极推行政治改革，领导人差额选举、国会质询制度、公务员合同制等措施齐头并进，势将越南打造成下一个新兴大国。

在中美对抗和新冠疫情的复杂国际局势下，越南在政治上保持中立，支持多边主义和全球合作，在经济上积极推动贸易自由化。

从“革新开放”以来的“以华为师”，再到新时代下的“逐渐西化”，越南的改革一步步地靠近西方。

而越南的未来，是下一个“明治维新”后的日本，还是下一个“颜色革命”后的乌克兰？

1975年南北统一后，越南与50年代的中国一样，实行“一边倒”的方针，向社会主义苏联阵营靠拢。

然而，全面推行有制和闭关锁国的政策使原本已经极其脆弱的经济雪上加霜。

同期的周边国家都已迈上经济发展之路，特别是在1978年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和1979年中越战争后，越南认识到自身经济体制的不足。

在战后失掉了两轮发展机遇和与周边国家关系破裂后，越南下定决心，在1986年的越共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提出“革新开放”。

并打着“以华为师”的旗号，坚持结合自身实际，不断创新。

锐意进取的“革新开放”，使越南的经济实现了腾飞。农业上，越南政府实行了农业承包制，承认农民家庭拥有经营自主权，充分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短短几年内，越南就从原本的缺粮国成为粮食出口国，并逐渐成为世界大米的主要出口国之一。

工业上，把国营企业实行严格指令性计划的产销制度，改为实行自主经营、自负盈亏制度，把国营企业推向市场。

按市场机制优胜劣汰。90年代以来，工业增速常年保持在10%左右。

金融上，允许国有、股份和合营等多种形式的银行并存，建立多元的金融体系。

形成以中央银行为领导，工商、农业、投资与外贸专业银行为支柱的银行系统和较为灵活的汇率政策。

越南的模式深度借鉴和模仿中国的改革开放，1996年的越共八大更是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口号，多么的似曾相识。

十多年以来，越南的综合经济增长率约为7%，为东盟各国之首。2019年GDP增速更是超过中国，位列亚洲第一。

这位一直“以华为师”的南部近邻终于成长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与中国主要围绕经济改革为中心不同的是，在进入新世纪以来，越南在越共内部、政府等政治架构中不断推进民主化改革，切实推行民主选举、民主决策与民主监督。

在2006年4月的越共十大上，越南对总书记进行差额选举，这一足以震撼整个国际共运史的举动标志着越南民主选举制度的开始。

在2006年4月的越共十大上，越南对总书记进行差额选举，这一足以震撼整个国际共运史的举动标志着越南民主选举制度的开始。

同时，在国会议员、地方选举上同样采用差额选举的方式，每个代表既要得到党的认可，也必须经过选民的认同。

越南还推出自荐候选人制度。没有被官方提名的人，可以依据选举委员会的规定，在本选区通过选民联署的方式自荐。

这一方式被认为是民众参政议政意识明显增强的体现之一。

除此之外，越南还修改了劳动法，允许西方企业进入越南，并于境内设立工会，同时打破了此前公务员终身制的规定，并对公务员终身问责。

越南对体制革新的全面程度，可以用“全角度、有深度、大力度”来形容。

其在经济体制改革上模仿中国，在政治体制改革上逐渐西化，是对来自中国传统的压力和对西方积极回应的表现。

近二十年来，越南GDP年均增长率超过了7%，FDI年增长超过了9%，进出口总额年均增长超过了10%。

根据世行等多个国际组织预测，未来十年越南经济仍将维持7%以上的增长速度，十年之内将进入中高收入国家的行列。

在经济高速运行了几十年后，越南有着自己的野心。2018年，中美贸易战开打，两国间针对商品的互增关税使全球产业链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据日本相关机构的调查，2019年，在将产地迁移出中国的日企的目的地选择上，排在第一位的是越南。

越南，这一拥有9000多万人口的东南亚国家无疑被视为承接中国外迁制造业的重要目的地，甚至被一些人认为有可能取代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

6月8日，越南国会正式批准了《越南-欧盟自由贸易协定》（EVFTA）和《越南-欧盟投资保护协定》（EVIPA）。

越欧自贸协定自2013年起就开始谈判，历时7年，终于落地。

生效后，越南对欧盟出口的71%的关税、欧盟对越南65%的关税，将会马上取消。接下来的10年间，互相逐步免除99%关税。

世界银行5月份发布报告指出，越欧自贸协定对越南GDP带来的影响，将会是CPTPP的三倍。

到2030年，全面实施越欧自贸协定将使越南的GDP增长2.4%，出口增长12%，还将使10─80万人摆脱贫困。

越欧自贸协定带来实质性的开放，会增强越南在劳动密集型行业，特别是电子产品等快生产周期行业的外资吸引力。

协定的签订也将帮助越南更好的融入国际供应链，实现市场多元化。

在全球化倒退、贸易保护主义大行其道的时代，越南反而积极推行自由化和多边贸易，无非是想占有尽量多的世界市场，为疫情后的经济复苏助力。

而其更大的野心，是期望于借中美贸易战之时，承接来自中国的产业转移，成为下一个“工业制造业大国”。

20世纪80年代美日贸易战之时，美国强行遏制日本的半导体产业，结果是促成了韩国的崛起。而今的越南便想充当当年韩国的角色，期望悄然崛起于中美相争之时。

然而，越南能成为下一个中国吗？

据世界银行数据库统计，2018 年，越南货物和服务进口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 92. 1%。

出口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 95. 4% ，而这两项指标的世界平均值分别为 28. 5% 和 29. 4% 。

由此可见，越南的经济发展深受外贸的影响。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极大地影响了全球贸易，这对高度依赖进出口贸易的越南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越南制造业在经历了三十年的发展后，发展速度空前并与国际高度接轨，但仍然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

越南在制造业国际分工中处于较低环节，不但无法和中国、韩国、墨西哥、土耳其等新兴制造业大国、强国相比。

在东盟区域内，也被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产业升级的新加坡等国远远甩在身后，软硬件和劳动力素质、投资环境等方面甚至不如马来西亚、印尼和泰国。

这种发展模式主要依托于国内的人口和资源红利，而国内知识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产业并未实现同步的发展，故越南制造业的实际增加值效益较低。

同时，越南的产业链不够完整，配套设施与中国存在明显差距。一是整体的物流能力跟中国相比效率比较低。

二是越南没有重化工业，而重化工业是现代工业经济的基础设施。

三是越南熟练工人数量远远不够，劳动力熟练程度带来的影响不亚于劳动力成本的高低。这几方面使得越南的供应链运转都很成问题。

而且，与欧盟签订的自贸协定也未必是越南制造业的福音——双方之所以长期僵持，根源在于欧盟希望将自己一套环保、生产环境、劳工福利等强制性标准强加给越南。

一旦落实，越南制造业最大的优势——劳动力成本，将被极大削弱。

近乎零关税下的贸易往来考验的是商品的绝对竞争力，面对欧洲先进技术的制成品，越南的本地产业也会受到不小的挑战。

因此，越南期望在中美交锋之时取代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还言之尚早。

新时期以来，越南在东盟的框架下积极推动多边贸易，在拥有美国的TPP破产以后，又转而热心参与RCEP。

囿于自身经济受外贸的绝对支配，越南的全面西化也深有其缘由。

但纵观几个新兴制造业大国崛起的路径，不难发现，它们不约而同在“三来一补”大发展几年后，走上了更多依靠内需的道路。

对政治制度的深度改革，是越南国家体制现代化的进程，然而，自身的“社会主义国家”头衔将成为改革过程中的深度难题。

渐进式的民主化改革有利于推动经济的发展，操之过急的“一刀切”则容易误入歧途。

三十多年来越南改革，使其已经走在绝大多数亚洲国家之前列。越南的决心和野心，值得中国警惕，也值得中国学习。

文字编辑：周世镕

图片编辑：周世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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