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溪管道被炸，究竟谁是真凶？

美国显然将会从这起事件中获益。除开油气资本家可以借此大捞一笔，美国政府也可以迫使欧洲斩断与俄罗斯之间的天然气纽带，从而增强对欧盟的控制。但是，美国政府不太可能策划和执行此事，毕竟如果是政府行为，将面临很大的留痕风险，一旦东窗事发，美国的国际形象将会遭受沉重打击，甚至威胁美欧联盟的存在。美国可以通过很多办法来掌控欧洲，没有动机一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欧洲此前已基本答应了美国的要求，目前俄欧之间的油气交易量已非常小，美国完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俄罗斯也是这起事件的潜在受益者，而且俄罗斯可能为此感到庆幸。我们知道，当前俄罗斯的战争计划并不顺利，而且普京进行部分动员之后国内已经出现了一些不稳因素。普京和梅德韦杰夫扬言不排除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但由于对自身造成的伤害，核武器肯定不会是俄罗斯的首选，除非万不得已，俄罗斯不会使出最后一张牌。

对于俄罗斯来说，最有可能的策略就是扩大欧洲内部各国之间的矛盾，以及在欧美之间制造分歧。这样不仅成本低，而且效果明显。事实上，俄罗斯只要关上阀门就能“断气”，但关闭与欧洲之间的对话渠道对俄罗斯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处，那样做也等于把自己置于不道德的位置。如果能通过某种外在因素干扰，迫使欧洲国家无法购买俄罗斯的油气，那么俄罗斯将会成为受益者。

目前绝大多数分析都忽略了一点——欧洲各国日渐强大的民粹势力，其实是这起事件的最主要受益者。欧洲的民粹势力种类繁多，左翼右翼相互对立，但都有着亲俄的共同特征。他们认为俄罗斯提供了一种价值形态，可以解决欧洲内部如贫富差距、种族矛盾的各种社会问题。这些政党与俄罗斯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主张缓解与俄罗斯的分歧。

俄乌战争的爆发，使得欧洲的民粹主义力量空前强大。例如，法国的极左、极右两大政党在今年的总统大选中已获得了领先的选票。在国民议会选举中，两大政党的比例再创新高，马克龙已经成为弱势内阁。德国选择党在俄乌战争期间高调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反对德国参加这场“肮脏”的战争，目前声势大振。刚刚结束的意大利选举，已选出具有法西斯主义倾向的梅洛尼当选为总理，而她的内阁中另外两个政党的领袖都是普京的粉丝。此次北溪事件使得欧洲内部的恐慌情绪增加，这必然将会有利于民粹政党。不过，民粹政党并不直接掌握军权，但是军队之中有不少同情者，他们合谋的可能性是存在但非常小。

要指出的是，波兰可能是一个例外。波兰现在的执政党虽然是民粹主义政党，但是这个政党恰恰非常反俄。东欧各国一直恐惧俄罗斯，因此越是民粹的政党就会表现得越反俄。波兰前外交部长西科尔斯基暗示，泄漏事件是美国破坏的结果，他贴出了其中一张泄漏照片，并写道：“谢谢你，美国”。

因此，我们可以大体上锁定事件的真凶。虽然美俄两国政府不太可能是真凶，但真凶肯定与国家机器的某一部分有切不开的关系。美国有一个庞大的“深层政府”，遍布全国的政府机构。这股势力的背后，其实是美国的金融资本家，他们掌控着美国的经济命脉。俄罗斯也有一个比普京还要强硬的民族主义势力。之前俄罗斯哲学家杜金女儿被刺杀，很多证据就是指向了这股民族主义势力。乌克兰不太可能有能力和胆量做这件事情，因为这件事的成功与否都不会改变战争的走向。北溪管道被炸事件，显然可以增加俄美之间的仇恨，这些俄罗斯的民族主义者显然是受益者。

如果排除政府行动的低概率可能，俄罗斯国内的某些势力或许有出自报复的动机而炸毁北溪管道。海洋安全专家斯维斯特克认为，破坏管线所使用的炸药数量在市场上无法自由取得，而俄罗斯的民族主义者与军方关系密切，他们可以获得相关设备，并可能使用水下无人机或其它无人自动驾驶的水下系统放置爆裂物。德国一家电视台认为，俄罗斯某些强硬势力这么做的一个理由，就是要向德国、波兰等欧洲国家发出"强力信号"。还有人认为，破坏北溪符合俄罗斯天然气公司的利益，因为它需要一个合理"借口"以不遵守与欧洲的天然气输送合同。

从长远的角度而言，这次爆炸事件对俄罗斯是不利的。这也是为什么认为俄罗斯政府不太可能策划了这起事件，但不排除俄罗斯国内某些强硬势力是凶手。泄漏事故把临时的、可控的供应暂停变成了一种长期的供应中断，后者将超出欧洲和俄罗斯的掌控范围，俄罗斯不会因此获利。过去，很多西方人怀疑俄罗斯策划了一系列事件，例如间谍死亡案、马航空难事件、战俘屠杀事件，但到头来都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或许这次事件也不例外，想知道真相将是困难的。

过去，美国对欧洲的影响力主要表现在军事领域，双方在经济问题上其实存在竞争。欧盟出于减少污染的目的，现在很少进口化石能源，而从美国进口天然气将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也使美国在与欧盟的竞争中又多了一个重要的经济杠杆。此外，俄乌战争促使西方国家投入巨资以开发新能源，一旦新能源有所突破，那么石油的战略地位就会下降，到那时，俄罗斯才会遭遇真正的麻烦。

这两天，欧洲很多军事政客警告称，需要认真对待基础设施面临的威胁，俄罗斯的天然气管道通往英国、德国、法国、比利时，现在又通往波兰。挪威官员表示：目前，挪威的天然气供应可能是整个欧洲最大、最具战略意义的破坏目标。此外，这次事件给很多国家敲响了警钟，即输油管道并不一定是最为安全的运送方式。中国与俄罗斯之间有漫长的输油管道，与东南亚国家之间也正在建立输油管道。因此需要警惕的是，未来一旦发生类似冲突，中国也面临难以保证管道运输能源的安全性问题。

短期而言，这起事件增加了今年冬天国际局势的戏剧性。虽然欧洲国家宣称自己有足够的能源储备，足以应对今年的寒冬，但事实上，能源的价格、取暖的设备、能源的配给传递能力，都可能导致很多人无法享受到足够的热能保障。可以预见，今年冬天欧洲国家将会乱作一团，很多民众将会公开反对政府的战争政策。而且普京目前已经制定了计划，很有可能近期会发动较大的攻击，迫使乌克兰投降。这种情况下，欧洲建制派政府的日子将会很不好过。

受民粹折磨的欧洲各国政府或许不会好过，将面临强劲的内外挑战，但俄罗斯也有可能遭遇更大的危机。法国的马克龙已经成为了少数党政府，他将会受到民粹主义者的牵制。意大利选举刚刚结束，执政党中有相当强大亲俄势力。一旦这两个国家的取暖出现较大问题，就会立即爆发严重的社会冲突。但如果欧洲国家能够有效解决国内矛盾，并且乌克兰在战场上节节胜利，甚至可以接近于收复被俄罗斯占领的土地，那么俄罗斯手中的牌将完全用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能排除俄罗斯使用核武器的可能性。